这半年里,破月的技艺突飞大进,师父却一点点衰老肥胖下去。
她是在想我吗?她是因为我,才会忧愁吗?她还没忘了我吗?
这几日,山间清冷,她自恃功力深厚,却恰好染了风寒。故本日,找了好久也无所获,她已是恹恹欲睡。
半年来,帝京风平浪静,东南两路军安定了诸个小国,大胥迎来了近十年来最光辉的时候,天下歌舞升平。
他当日武功尽失、走投无路,见她二人结婚,虽能狠下心分开,但终是割爱相让,肉痛不已。
直到两个月前某一晚,她不谨慎睡着了,迷含混糊醒来,却已在他怀里。他抱她到房间床上,她怕他难堪,闭眼不醒。觉得他已经走了,正欲翻身,额头倒是一热——他落下一个吻,他的唇微微颤抖,在她额头停了好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半年不见,慕容湛和破月仿佛都长高了些。他们穿戴极类似的素色锦衣,只是男的清俊,女的娇妩,看起来,比畴前更登对了。
现在的师父为他续经接脉后,传授给他一套表里兼修的拳法,竟像是量身定做,不但内力突飞大进,招数更是朴素精干,能力大增。
步千洐听到他们说王爷王妃,便想起颜破月和慕容湛,心头微微一痛。心想,步千洐啊步千洐,他们已做了半年伉俪,你另有何不甘的呢?
小容是很好,可他另有母后,皇兄,有慕容氏的高贵,他甚么都有。
现在半年畴昔,他技艺已非昔日可比,精力抖擞、豪气充盈,再思及他二人,倒也不会如当初肉痛,只余微微的落寞罢了。
她看到慕容湛精密的长睫,轻阖着微微颤抖。
而她怔怔望着远山,清黑长眉下墨眸写着淡淡的愁闷,便似那远山的愁云,氤氲得教民气怜。
他回身欲走,忽听另一人道:“你说诚王殿下和王妃,到底在无鸠峰找甚么人呢?这几座山都翻遍了,找了这么久,还不断念。”
而她竟似累极,过了一会儿,步千洐便听到她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他晓得她睡着了。
未料他忽地俯低,又吻了上来。
险险刹住。
以是她想,颜破月,你不过是孤傲了,迷恋慕容湛的和顺情义罢了。
可正如她对唐十三所说,步千洐只要一个。
美丽的小脸,还是很惨白,总像是没有赤色;宽袍外的小手,就那么一点点,仿佛一不留意,就会滑进袖子里找不到。
然后步千洐看到慕容湛悄悄握住破月一只手,渐渐伏低了身子。
月儿!步千洐心头一紧,然后一僵。
慕容湛抱着她,谨慎翼翼上了停在山道旁的马车。车帘是掀起的,步千洐看到慕容湛将破月放下,替她盖好薄薄的红色羊毛毯。
看到她悄悄望着本身,慕容湛才惊醒。
破月还是展开了眼。
来无鸠峰前,她和慕容湛已有十来日未见了。
四目相对,无语凝睇。
若某一天他古迹般地返来,她如何能不等着他?莫非才半年她就放弃了?
半年后。
慕容湛在家的时候,她不再练刀;他在书房的时候,她离得远远的;他进房的时候,她假装已经睡着,面朝着内里头埋在被子里。
他屏气肃立,过了一会儿,便见两个黑衣劲装男人策马冲过来。
“你别逞强。”慕容湛柔声道。
两人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处,人前要做出密切相爱,人后则是相敬如宾。偶然候她练步千洐之前特长的赤焰刀法,他会在旁旁观指导;偶然他在书房看誊写折子,她会替他做夜宵、磨墨洗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