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重九来到张玄素被囚之处。
次日李重九收回告令,赦窦建德极刑,并封窦建德为乐寿侯,在御夷镇为窦建德设侯府,实际上窦建德为放逐至阔别河北的怀荒镇,毕生被囚禁于府内。
此时正值寒冬,点水成冰,张玄素只是穿戴一件单衣,脸上却冻得发青,于北风当中瑟瑟颤栗。
张玄素笑道:“上谷公,公然乃是坦白之人,这要上谷公衡量利弊了,只要夏王仍在,其旧部就一日不能称帝,与其留之,比杀之用处而大。”
李重九点了点头,当下回身而去心道,姬川,你还真是看走眼了,这张玄素不但长于谋人,更长于谋己啊。
李重九安然言道:“恰是要张兄之助,吾知窦建德以国士待公,吾李重九鄙人,亦以国士待公,还请能助我一臂之力。”
姬川言道:“我看他身在囚车当中,却面无惧色,只是每日读书罢了,我听他提及窦建德对其相厚,仿佛有报恩之意,我看需明公亲身出面,以示诚意,方能收拢此人。”
李重九来到张玄素的囚车之前,言道:“张兄,深夜读书,可有所悟?”
李重九看张玄素的囚车,依在气死风灯之下,正秉书夜读。
良乡县。
李重九心知姬川一贯心高气傲,听对方如此推许张玄素,当下也不由高看张玄素一眼。但张玄素为窦建德尽忠,本身未曾传闻过。
姬川微微一笑,高低打量盯着张玄素,看了很久。即便普通人被人如此高低打量,也是视作很无礼一种举止。
酒事前已是温过的,火炉微烤后,便是热过了。李重九亲身把壶倒了杯酒,张玄素告罪接过,一饮而下,顿时发青的面色即红润起来。
“痛快,”张玄素笑道,“上谷公眼下击败敝主,一统河北期近,正可谓迟疑满志之时,不知为何来深夜来寻某这阶下囚呢?”
李重九食指轻叩,问道:“眼下窦建德虽为我所擒,但刘黑闼仍执其他部,此番攻打夏军屯兵之所高阳,我军围攻半月而不下,刘黑闼之才具不逊于窦建德之下。幸亏其不如窦建德那般能皋牢民气,不然实难以对于。”
张玄素哈哈一笑,言道:“上谷公果然快人快语,但上谷公可知杀夏王的结果吗?”
张玄素向北拱手,言道:“夏王久在河北,豪杰仁义,深得民气,上谷公骤杀之夏王,乃取怨于河北,不但民气怨之,夏军大将必抵命抗之,如此上谷公,就算取了河北,想必代价亦是不小,如此耽搁机会,将来如何能与李唐争锋?”
只听囚车内一阵手镣脚镣响动的声音,张玄素伏下身重重一叩,言道:“上谷公,乃龙风之姿,他日必不成远图,不管上谷公是否杀夏王,张玄素都甘心为上谷公差遣,效犬马之劳。”
李重九言道:“当然是成王败寇,张兄何必明知故问呢?”
张玄素言道:“夏王用我时,不但高官厚爵,且言听计从,从不违之,得主如此,士唯有以死报之。姬处置何不成全于我。”
姬川言道:“卑职明白明公的意义,张玄素深明夏军秘闻,若他能投效,对于刘黑闼就好办多了。”
李重九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一名流卒上前摆上小几,以及马扎,并端上火炉和酒壶。
张玄素看姬川神采,温言言道:“姬处置,鄙人不过笑言,当初陈平盗嫂受金,最后官拜宰相。眼下姬处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又何必来难堪我一个将死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