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疏顿了顿,又道:“走之前,我筹算回一趟陕州。”
纪勖神采冷酷,目光穿过雨帘,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我平生惭愧他母亲的很多,只承诺过她一件事,便是不让纪桓涉身朝堂斗争,一世安稳。”
“疏儿,谈笑风生楼已尽入你的把握,说到底,你待如何,我都没法反对。”纪勖将目光悄悄放在燕疏身上,如有千斤:“但是我的话放在这里,我分歧意――只要你一日放不下纪桓,就一日保不了他的安稳。人能够与天斗、与命斗,可斗到最后,哪个不是两败俱伤?”
转眼雨势渐大,雨滴溅开一朵朵小水花,沾湿衣摆。
成靖帝看了一眼抬上来的平波真人尸首后,便命人将太子作为寿礼呈上的两块玉简,及畴昔浩繁臣子献上的道家宝贝,亲手一一打碎或扔入火盆烧毁,又命人封闭了修道的宫殿,以示自此离开道门。
燕疏却体味到了一种奇特的平静,这场雨仿佛冲刷了他的游移和挣扎,如在夹缝中得以窥见一丝洞光,豁然开畅。他说:“我确切长大了,季父,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这世上只要明泓能跟我走下去。我放不下他,也不能放下他。”
燕疏与他对坐,并没有一点指责的意义,只要听他细细报告了从洛阳王宫到陕州,最后回京一起所产生的事。
燕疏正欲前去太病院找师兄卿一笑,不想走完小径,在转角的凉亭撞到了茕茕独立的纪勖。亭子修得略高,燕疏拾阶而上,而纪勖负手而立,眺望不远处一池枯萎残荷。
太子对两位大侠多做挽留,但燕疏盘算了主张,表示得去意已绝。燕疏擒拿击杀吕付有功,太子乃至在天子面前,为“晏大侠”讨来了四品宣威将军的任命状,天子还主动召“晏时回”面圣。官职在燕疏的料想以外,但他思忖过后,没有接管的意义。至于天子那边,不过要探听他的来源,是不是殛毙太后和贤贵妃的真凶,与吕氏有甚么深仇大恨。燕疏眼下只想让这件事胡涂畴昔,他抽身拜别,想来天子也暂无余力更多究查――毕竟不管是谁,哪怕是丞相的人,撤除外戚都合他的情意。
这边燕疏在谈笑风生楼安排今后前去瑰城和塞外的事件,吃喝玩乐了两天的赫连风雪就坐不出了,他自发找上燕疏,吵嚷:“我们甚么时候解缆去陕州?”
话搁下,纪勖抬脚,与燕疏擦肩而过。他甫一走出亭子,立即有主子打伞迎上。燕疏站在原地,回顾望去,见纪勖沿着他来时的路前去,心中木然,知他多数是去六音宫见燕然。
心中的秤杆已然倒向了一方。
赫连风雪问燕疏,鬼医这是要去哪,燕疏无法苦笑,他的师兄想去哪去哪,这是谁都管不着的。很明显,因他本来开出的焰烈前提没法兑现,此后很长一段时候都别作求卿一笑帮手之想。
“吕付临死前提到了霍扎,我想走一趟关外,扮作商旅,从瑰城走,查明匈奴内部的环境。”他对霍扎向来没有掉以轻心过,上官九的武功高超,作探子的经历丰富,又有谈笑风生楼作为依托,却仍然被霍扎所看破重伤,可见此民气机周到手腕高超。而瑰城是现在匈奴和汉人买卖的最多数会,首要受匈奴节制,离匈奴都城东凉三百里,是除了北三关外,进入匈奴的另一条途径。
话说赫连风雪出了皇宫,顿觉神清气爽,感慨笼中金丝雀到底没有自在安闲的飞鸟舒畅。两人临时分开,燕疏让飞鸟自我放飞一番,单独回了谈笑风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