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乌黑的眸子仍如最后一样寂静,无喜无悲,似能承载人间万千苦痛与无常,滚滚尘凡在她眼中,尽都化作轻巧的风,跟着时候一点一点消逝。她望着城外黑漆漆的兽潮,面上没有任何神情,这必定是一场没法消解的灾害,妖兽不肯放下仇怨,捉妖师亦不能放弃山城百姓,必然要苦苦胶葛。
“贫僧一年来可曾杀过一人?诸位自夸公理,贫僧却未见正气,若贫僧是为妖魔,便以这双手,以杀度世人,又有何不成?”
北岳山城中除了凡空,统统人都感觉这夜格外冗长,在城中苦苦支撑的捉妖师们,到的天亮,竟有一大半脱力倒地,乃至有三人在外捉妖时反被妖兽所伤,待兽潮褪去,这三人便也放手人寰,就此长眠。这死去的三人中,有一人恰好是那蓝袍道长的同胞兄弟。
凡空捻动念珠的手顿了顿,半晌以后,言道:
“大师!”
“凡空大师,妖兽太多了,我们快支撑不住,还请大师脱手,佑我山城!”
凡空默叹一声,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她躲躲逃逃,能避则避,一年时候就此仓促而逝。一年,不短,亦不算长,对寿命悠长的妖尊而言,却不过转眼即逝的工夫,这一年里,凡空被无数人追杀,已然伤重到极限,与人相对,能使出的修为不过全盛十之一二,即便如此,她仍从未对任何人下杀手。
人间之事何有对错,许是观点分歧,便有了这没法消解的仇怨。待得蓝袍羽士与一众以奇特眼神看着凡空的捉妖师们垂垂拜别,凡空闭上眼再念了一遍心经,便起家,徐行走出北岳山城。
凡空这日之举无疑触了公愤,那蓝袍道长将城中统统捉妖师都聚在一起,于第二日凌晨找上门来,要让凡空给个说法。凡空一夜间便从挽救北岳山城的圣僧,变成了残害同道中人的妖僧。
骤闻凡空此言,蓝袍道长稍一愣怔,旋即开口:
凡空低声反复了一便蓝袍道长先前所言,面上稍有些苦涩的摇了点头,回身拂袖拜别:
“和尚!贫道今后与你不共戴天,本日且放你自山城分开,全当全了月前恩典,若他日再见,贫道需求将你斩于见下!替我兄弟报仇雪耻!”
她不欲造太多杀孽,若非确有取死之道,她不会脱手,不管妖魔神佛。那羽士面上有些丢脸,但因凡空强大,他不敢过分违逆,却仍企图尝试将其压服:
凡空在北岳山城中养伤数月,也见过几次兽潮,无量山上妖兽像是发了疯般对山城策动进犯,似要将山城中百姓尽数吞入腹中。山城正中有一个百丈周遭的空旷空位,数百名降妖师聚在空位中,用贵重的灵石摆成阵法,抵抗兽潮。
光阴久了,世人便都觉平常,如果没有捉妖师,又那里来得妖兽毛皮,捉妖师们既然要追求款项,便不成放手而去,每逢妖兽来袭,捉妖师们总不约而同聚在一起,共同抵抗。
派了妖兽不时盯住山城环境的孤越自是晓得了此事,他曾于秋奕天子口入耳闻凡空与一狐妖的旧事,故而当即便猜测出这被逐出北岳山城的和尚该就是他所寻之人。秋奕天子落马之事他也有所听闻,现在已然寻到凡空下落的孤越自是不会管谁做天子,谁又失了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