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云见黛玉瞧她,不由低了头,将那绢子拿在手里折了折,方抬了头向黛玉轻声道:“女人的绢子,便是不要了,也不是别人能得去的。”

黛玉见逗不动她,倒是略有些骇怪,想想又道:“尤大嫂子身子可好些了。”

黛玉笑问道:“四mm人呢,但是怪我来探她得晚了?”

黛玉垂了眼自坐了半晌,就先辞了出来要去看迎春。宝玉原说要同去,只是此时听到说他大姐姐,那里还记得别的。

没待到明日,黛玉一出屋子就悔怨了。好好地,她丢甚么绢子呀,她原是晓得那香串沾不得,已是两句话打发了的,偏又落下件私物来,也不知会不会又惹出甚么事来……要不,归去就将那套绢子余下的五十九张全给毁尸灭迹了?

宝玉忙道:“并不觉着冷,”又笑道,“林mm穿得比我少呢。”

入画只是笑,将黛玉迎进阁房,却见惜春支着腮坐在炕上,也不知想甚么呢,动也不动,只冲着黛玉笑了笑。黛玉也不觉得意,自坐到她劈面,侧脸瞧炕桌上摊着本书,不由笑道:“怎地想起昂扬了?”取过来看时,倒是本《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黛玉心下一怔,笑道:“这书倒是上那里寻出来的,实在难找。”平常女人家的屋子里可难见这等书。

凤姐、宝玉回府的次日,惜春也由奶娘带着往贾母跟前磕了头,仍回王夫人的院子居住。隔日探春病愈,也过来给贾母请了回安。因宝玉在家,遂都留在内书房里坐了坐方去。宝玉传闻宝钗正在王夫人那边,想着这一贯极忙,竟是久未见她了,就要畴昔瞧瞧。黛玉本不想去,只是想着现在两府里丧仪已毕,依礼总得去瞧瞧迎春的病才是,兼又受不得宝玉恳求,只得同去。

“平静~这府里哪儿有平静的地儿呢。”

黛玉这下子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羞恼之下一掌拂开宝玉的手,嗔道:“甚么臭男人拿过的!我才不要。你自个找个地儿供着去。”又思及不但手串是外人的,连宝玉也是方进府,也不知梳洗没有,且他又有一宗癖好:凡是与人交好,就喜要人东西,连汗巾这些子私物都会换返来当宝。心下顿时讨厌不已,再未几言,只取了绢子出来抹罢了手,就往地下一抛,恨恨回身去了。

王夫人这才瞥见黛玉,笑道:“大女人可贵出门。”

说是阴天,实在也不过只两片云彩,打天上飘了会儿也就畴昔了,阳光还是亮亮地打在窗棱子上。将一朵花开繁华的棱花腔子清楚地印在迎春湖蓝掐边缎面的裙椐上,黛玉拿眼睛将那花腔边儿交来回回地描了好几遍,莫说听迎春说句话,就连她那裙折子都没多出一条来。只她奶娘交来回回地说着她的病情,甚么本就身子虚着了寒,偏又在那边府里撞克了太岁,现在虽请了符用了药,但这收惊压魂的事,到底不比其他的病,将养起来老是艰巨些的……

黛玉忍不住侧了脸又悄悄打量了迎春一回,只可惜迎春的眉眼仍俱藏在她长长的留海里,模糊晦晦怎地都瞧不逼真。黛玉不由就叹了口气。自她进屋迎春就是这付模样——倒真似走了魂般。只不知,收了她的魂的到底是鬼、还是人。

黛玉完整无语了。只是看惯了嘻嘻哈哈的惜春,现下却看着这么个小人儿愁眉苦脸地坐在这儿装深沉,实在是说不出的奇特,黛玉打量了她的面色一刻,到底叹了口气:这个小女人打自个儿进府时就已经在贾母跟前了,传闻因着她老子要修仙,长嫂体弱,是以尚在襁褓中就送到老太太身边代为照看。纵是厥后长嫂归天,但背面长兄贾珍续娶了尤氏,却也未将她接回家去,明显是有父有兄有依仗的大师女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寄住在别人家中,就是老太太的身份再重,到底这也不是自个儿家啊,想着更比自个儿不幸……平日想是年纪尚幼,不大觉查这些情面油滑,现在倒是那里去受了气,倒是有些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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