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斜眼看着她道:“二哥不也是爷们,还做胭脂呢。我纵用不着,拿给姨娘用也是好的。”说着又打桌上顺了两盒揣进怀里。
现在贾环还小,并未曾到外院去住,姐妹们一处玩耍若不带他,被他撞见更是闹人,只是若带上他……哎,带或不带,现在真看不出来哪一种更祸害啊。当日贾环一听宝玉的发起就吵着说他的例钱都是姨娘收着的,他办不出点心来,探春无法,就说贾环同她一日办了就是,贾环却又说世人看他不起,是以都不肯到他屋子里顽,宝玉被闹得头疼,没好气地训道:“你自想好要不要办,要如何办,过后再与我说。”到本日贾环也没说到底办不办。幸亏世人只求他不闹腾,也不去多问他。
客人们纵是没传闻也都有些眼色,只作没瞧见这两人之间的隙嫌。贾环却趁乱一把将面前的胭脂扫了五六盒在怀里道:“这些给我罢。”
碧痕被世人看得臊不过,嗔道:“我说晴雯这蹄子今个儿如何猫不着了呢,果然没功德。”
警幻为甚么将她与宝玉哄下来受劫她自个儿感觉是早就想明白了的,可她与宝玉自个儿是如何想的……或许,只要待他们都安然渡劫,于青埂峰,灵河岸边相逢之时,或能解开此谜了。现下么,黛玉侧目瞧了瞧正下认识往嘴里送胭脂的宝玉,嗯,还是先想想如何安然“登陆”罢。
李纨却尽管推委道:“他祖父年前给他安插了很多功课,他又是个笨的,每日里功课做不完就不睡觉,常常半夜半夜才得安息。”
贾环听了更得了意,冲他姐姐一呲牙,刺探春手中夺回自个儿的衣袖,又跑到一边多宝格那脱手动脚去了。
探春气得伸手去拉他,要从他怀将胭脂搜将出来。倒是宝玉笑道:“他既喜好给他就是,这等东西本就是拿来用的,放得陈了倒也不好。”
人总要想明白了,才气做得更好。黛玉是这么以为的,是以她老是反几次复地想着那些为甚么。
碧痕见晴雯领着两个小丫头进了门,直了腰要回嘴,被青鸾唤道:“有客在呢,成甚么模样。”
黛玉真想问一句“不是舍不得费钱做东罢?”只世人见她说得不幸,早已出声安慰她不做东也不打紧。宝玉听到他父亲、功课等词已是发悚,那里还在乎她那一日,当即就定了免了她的东。李纨又代贾兰给世人道了回歉,方四角俱全地将此事揭过。
宝钗边看边随便问着门边的小丫头:“你家女人爱看甚么书。”
除了贾环,另一个极品是李纨,按说她是大嫂子,又日日看管着三春,她请一日也是该的。但她只推说自个儿寡居在家,做这等玩耍之举于礼分歧。
――黛玉至此方信李纨不但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且看她如此隔断贾兰在内宅走动,想来早在此时她就已盘算主张今后要与贾府划清边界的罢。
正厅东西是拿多宝格分出的阁间,一面里在窗下支着张绣架,墙边立着只好似药柜的柜子,每只小柜里按色放着丝线,绣墩旁另放了张美人榻,想是供黛玉绣花乏了小憩之用。榻上大大小小散放着几只泡泡的细棉靠枕,却绣着些很胖很胖的狗儿、蟋蟀等,宝钗瞧着敬爱,本想唤人来同看,只是想了想却仍放了归去。榻劈面的多宝格中拿缎子包着张琴。墙脚边立着个半人多高的紫铜香鼎,作莲捧宝珠状,镂空的花开繁华花腔间,袅袅地散着股果香。宝钗本想揭了绣架上的盖布瞧瞧的,听月在旁笑言架上的是女人要送给贾母的寿礼。宝钗也恐失手脏了绣品,只得笑笑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