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何一样,你的是你的,她们的是她们的……要不,你做个扇套给我也成。”宝玉到底不敢去夺黛玉的笔,尽管在一旁胡缠――黛玉送姐妹们的许还会有两件绣品,只送他的向来都是些笔砚快意等顽意儿。
青鸾那里敢等闲往老太太那边报,不过想借着老太太的名儿唬一唬。偏赶上个不怕翻脸,说不得忍了气接道:“实不为别的,因前会儿宝玉说是往内书房里陪林女人读书去的,谁知返来就哭成如许了。”
润妍还要嘟哝,黛玉也不睬那两个,只问紫鹃,“我记得我的月例月初就送来了的呀?”
云莺就在一旁啐她,“得了还不下去数去,偏在这儿碎嘴。”
黛玉怏怏地回了屋。原说躺躺,偏她屋里的月例才下来,小丫头们正叽叽喳喳地分铜钿呢。这倒是个欢畅事,黛玉也不拦着她们,歪在美人榻上瞧着紫鹃一个个发完了,方想起来问:“这不早不晚的,倒是发的哪个月的月例?”
宝玉见她不愉,忙软下性子,“那是你本家哥哥,你做给他自当该的。只他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哥哥,你即做给了他,做个给我也是能够的罢。”
黛玉忽忽尔感觉非常地茫然,贾母待她的情分、宝玉待她的好都是真的,可再好,也越不过自个儿的儿孙,自个儿的娘,一到要紧时,她就是被要求让步、要求不得率性的阿谁儿。她能了解他们的态度和作法,可作为被伤害的一方,她没法认同。或许她该如湘云那般胡涂一些才好――她可不信湘云幼时贾母没打将她许给宝玉的主张,只可惜厥后她老、子娘死得早,不然这贾府里现在定没她林黛玉甚么事了,史家可比林家势大,现现在湘云的叔叔可还位列公侯呢。
紫鹃笑道:“那些粗东西谁指着它用,现在莫说女人,就是我们也都寻人外头另买了来用呢。”
“瞧姐姐说的,你们宝玉如何了,就该问他自个儿,如果问不出来,尽管立马回老太太去,做甚么叫我们女人拿主张,莫非这侍侯不周的罪还要我们女人来担不成。”云莺一面说,一面将抹的牌划拉的乱响。她最讨厌宝玉同黛玉走得近。
“年里你得了姐妹们那很多针线,怎地就不准我给我哥哥做个了?”黛玉被闹得停了笔,怒冲冲地瞪着宝玉嘟嘴。
亲情里掺了算计,虽说还是亲情,到底让人难以下咽,怪只怪她可贵胡涂罢……
“本来我是该给你做这些子的……”
黛玉被他闹得腻烦,偏不如他的意,“他是堂哥,你是表哥,这一表三千里的,怎能一样……”
黛玉又笑问:“哪这个月的脂粉可发了?”
“我倒不晓得了,你屋里那很多人放着,竟就差你荷包用了。”黛玉嘴上对付着翻过一页书,提笔接着往下抄。现在贾府里早已不给她们姐妹请夫子了,但却不碍着她自学自娱。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且抄书又是个极埋头的体例。她虽不消入仕,但谁说只能为了科举才读书呢。她的身材已被监禁在高墙以内,难不成还要把自个儿的眼界也拘在这小小的四方墙之间么……
满城的风雨吹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