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甚么要紧。找不着,也该顺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mm去裁衣裳的……”黛玉本置身事外埠旁听着,猛不丁听到王夫人提起衣裳来,方知本来竟是冲着她来的,一时内心只如被猫抓了般,生疼生疼。她此时穿得,自是红色孝服,因为是来见祖辈,黛玉为着母亲,也不好太刺激外祖母她白叟家,是以穿得并非斩衰,只是一身素色的布衣,头上除了白绳,也饰了两朵素花。依她现下的身份,如此这般已是最大的让步了,那里能穿甚么缎子,更莫说其他的色彩了,王氏此话,难道直指她带孝进府?
从大舅院里出来,黛玉也有些乏了,鹦哥伴着她坐在车,瞧着她一脸疲色,不由开口劝道:“女人,你且闭目歇会儿罢,待到了地儿,我再唤女人可好。”黛玉听了,抬眼看了看她,一笑道:“好罢。”因而自闭目养神。这一日下来,黛玉确是累了,另有顿时要面对的,那一场重头戏,叫她怎地能不打起精力来。鹦哥瞧看她跟着车子摇摆,不由往她身边靠了靠,悄悄扶住了她的身子。
凤姐亦在旁陪着拭了回泪,道:“不幸我这mm如许命苦,如何姑妈就归天了呢!……幸亏现在mm到了我们家,有老祖宗不时宠着,常日里又有自家姐妹伴跟着,姑妈泉下有知,也是极放心的了。……好mm,且把这里当自个儿家里一样,想要甚么吃的,甚么玩的,尽管奉告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尽管奉告我。”说着又向婆子们问道:“林女人的行李东西可搬出去了?带了几小我来?可清算好下处了?”婆子们各自承诺着,又传林府随行的下人进房。
一怔之间,耳入耳见贾母问起她母亲所得何病,如何延医用药如此,黛玉心知此时不是发楞的时候,忙收摄心神,谨慎应对。待说到母亲如何送棺发丧之事,贾母不免又伤感起来,“我这些后代,所疼者独占你母,本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悲伤!”说着,搂了黛玉在怀,又哭泣起来。不免又添了一番伤感。
黛玉自幼平静惯了,被凤姐拉着在一群姐姐、mm、嫂子、侄儿媳妇里这么绕了一圈,非常有些头晕。待到重又在贾母身边坐下时,她情不自禁地悄悄吐了口气。
“瞧林女人这身子,想是,有些不敷之症吧。常服何药,怎地不根治了?”王夫人高低打量着黛玉,体贴肠问道。
一时到了地儿,大娘舅略见了一面,也是温言相慰了几句。黛玉用心打量了一二,天井厢廊,娟秀小巧,并一屋子美姬丽妾,确是个和顺乡,繁华处。可惜,无一处,无一人,有为她母亲披白。是以黛玉对她的这位大舅,母亲的长兄,也生不出多少敬爱之心。
想是觉着怀里的人儿已经消了气,贾母笑着看向两个老嬷嬷:“带女人去见见她两位母舅,好生服侍着,只说我说的,可不准再惹女人哭了。”刑氏传闻也要与黛玉同去。贾母想了想,道:“也好,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黛玉自外祖母怀里起来,向各位亲戚福了福,随了刑氏与两位嬷嬷,带着鹦哥出了门。
她自进府来,除外祖母一身素净外,未瞧着这府里的男女为她母亲――她们远亲的小姑、姑妈带了那怕一星半点的孝,母亲离世也才半年不足,可莫说“大功”、“小功”*1了,贾府高低,就没见多少素色。本身不顾人伦,却竟然敢提及她的衣裳来了。她低眸理着衣袖,暗里只把牙咬得生疼了,心中一口闷气憋得她要落下泪来,俄然对这一室的姹紫嫣红分外的讨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