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尚在发怔,榻旁看着的小丫头见她醒来,过去贾母处悄悄禀了,一时有丫头上来略移开一扇炕屏来,贾母侧身往里瞧了一瞧,见黛玉半睁着双水润润的眼睛,颊上带着三分初醒的红晕,衬着瓷白肤色,倒颇象女儿幼时的憨态。贾母不由伸脱手去,摩挲着黛玉的手脸,嗔道:“身子可舒坦些了……你这孩子,自个儿身子不利落,就该与我说了,或叫丫头婆子们来奉告我,如何本身强撑着,反弄得添上三分病去。”说时见黛玉已坐起家来,又问道:“可渴了?”一面问,一面已招手唤人,有丫头忙用温水兑了茶卤奉上来,贾母瞧见,斥道:“胡涂东西,女人现时要养精力呢,做什拿茶上来……”一旁另有丫头听了,笑问道,“莫如将前个儿刚奉上来的茯苓霜兑点沸水给女人喝着,可好?”贾母听了,笑道:“这东西好,先兑些过来,剩下的……先包一半送到女人房里去。”一时端上来,黛玉抿了两口,热饮下喉,百脉伸展,人确是精力了很多。

黛玉瞧了一阵惜春的热烈,转头去寻其别人。只瞧见探春正陪着贾母摸骨牌,迎春却捧了本书在窗下看得出神。黛玉踱畴昔看时,倒是本身昨日送的那本棋谱,两人嘴上论了半晌,干脆命丫头拿了棋秤过来坐动手谈,黛玉只是略通此道,一起下过来,却发明两人的程度竟然半斤对八两,黛玉平日是惯做父亲的部下败将,现在棋逢敌手,倒也非常欢畅。

赖嬷嬷在地下陪着吃了饭,喝过茶,方辞职。黛玉午间一觉睡醒,在紫鹃幽怨的目光中喝了碗苦死人的良药,人方略通透些。黛玉本身也有些讶然,自打得了那片“玉叶”后,她已有好久未曾抱病了,先时在船上想体例躲懒时,本身还揣摩过这事儿呢,怎地这会子……她摸摸胸前挂得那片玉叶,又想了想先时断断续续听到的大夫的话,哎,也是……船上光阴,怎会较这两天过得沉闷,这“玉叶”就算是奇物,父亲也只说有避毒生香之能,却并没有永葆芳华,去病延寿之效;本身宿世再是天仙,可现下,却也只是个肉身凡胎罢了,偏又这般费心动气的闹了两日,哪有不病的理儿……得意了这“玉叶”,本身好似有些太依靠于它了,都说求人不如求己,若这东西真是绛珠草的一片叶子,那么,本身这类行动算甚么?整枚绛珠草的精魂求本身的一片叶子保佑本身?……哈哈,本身可不是魔障了,从今今后,还是好好将摄生息,方是正理啊。

黛玉坐在贾母身边,正似听非听地陪着两位白叟家讲古,就见一个媳妇领着鸳鸯捧着个盘子来向贾母复命,“……我领着鸳鸯在房里找了半日,老太太说得那柄玉快意,我却寻出了两柄来,不但模样儿差不离,连册子上的名字也是一样的,实辨不出来,只得都拿过来让老太太给掌掌眼了。”说时鸳鸯将托盘捧到贾母面前,那媳妇揭了布去,世人看时,盘里放了两柄一尺是非的整雕嵌宝荷花玉快意,均是和田羊脂玉,色白油润,枣子红的皮色做成的荷花,只是一柄的皮色更红润些,雕的是艳阳天的荷花腔,弓足内心镶着点点红宝,另一柄的荷花倒是红盏托珠的花腔,那珠形的莲心是拿金丝网着的颗大红宝。贾母看时,道:“怪道你们辨不出呢,这两柄却都有些年初了。”她拿起那柄艳阳天端祥了一下,笑道:“这是我发展子时,宫里老太妃赏下的贺礼。”说着放回盘中,又取了另一柄在手中细细形貌了一会儿,叹道:“这倒是我家中旧物……我小时也是个调皮的,有次落水受了伤,都说活不得了,求医问药自不必说,我娘……又特地寻了这个放在我枕边,为我压惊镇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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