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既知贾母的心结地点,自不会去触她的霉头,只面色安静地低头应了。幸亏贾母一旦做起情面来,倒是做到底的。过得一刻竟然风雅地与齐嫂子说:“我也乏了,你且去你们女人屋里坐坐罢。……走时也不消来辞我了。”又叮嘱黛玉道:“可细心自个儿的身子……”。
到得黛玉房里坐定,自是另一番风景,春柳、月梅等一众丫头笑嘻嘻地抢上来见了礼,就围着齐嫂子一阵叽叽喳喳。好一阵方才退去。齐嫂子在黛玉下首侧身坐了,方又细细述了后果。本来本年是祖父五十九的冥寿,男办九女办十,当作六十的大寿,父亲因她远在都城,故而叮嘱了林齐佳耦在京里也为黛玉筹办,一来全了黛玉作孙儿的礼,二来么,倒是借机与京里的亲族们走动走动――这却还是黛玉在家里与父亲商讨的。黛玉听了不由暗嘲本身:人虽在贾府里没呆好久,这脑袋却有些榆木了。……父亲因黛玉年幼历浅,亲写了贴子,请了礼部的那位远亲暂代主责,觉得照顾。又为着黛玉母孝在身,不便文娱,是以并未大宴外客,除了京里的亲族小聚全礼外,也就是邀了贾府这等的外戚……这七七八八地安排下来,就连贾母方才那般不悦地挑了半晌,也没寻出甚么错来。
贾母与宝玉谈笑了两句,转过甚与齐嫂子道:“叫你见笑了,现在我人老了,端方也淡了,每日里只与孙儿们一处作作伴,顽笑顽笑,也就罢了……”
齐嫂子陪笑道:“能得老太太看顾,这但是小辈们的福分……”贾母突又笑呵呵地转头向黛玉道:“还未与你说罢,林齐家的此次来,原是要将接你家去……”
贾母招了黛玉上去,搂了同坐。宝玉也跑到贾母另一侧坐了相陪。贾母笑着抚了抚黛玉的背,道:“方才同宝玉去那里顽了?”黛玉听了内心悄悄撇了撇嘴,老太太这做得也太较着了。她用心皱眉嗔道:“宝二哥本身不爱看书,也不让我看,可烦人了。”
“……哎,当年的那些白叟啊,现在也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了,想当年林老太爷他……”贾母忽地神采一黯,又停下话头。齐嫂子在地下也不语,由得贾母一阵大喘气地再短短说上一句。她此次来,除了平常的过府问候外,正题倒是因林老太爷的冥寿将至,她想接黛玉回林府暂住,以便行祭奠之礼,毕竟,没有在贾府祭奠林家先人的事理。只是黛玉是由林老爷拜托给贾母的,现现在贾母方是黛玉的看顾人,黛玉要行何事,都是要获得贾母应允方可的。
对了,外人倒也请了一名,倒是在府上做客的贾雨村。黛玉好久未曾听得贾雨村的动静,现在传闻还在林府,不由有些担忧,虽说贾夫子这世待她倒也有些情面,但这位贾夫子的性子过于倨傲,不是好相与的,请神轻易送神难,还是早些送出去的好。齐嫂子听黛玉问起,不由笑回道:“女人多虑了,贾先生已内定了应天府的缺,待到下月吏部收回文来,便可启程上任了。”
贾母寂静了一会儿,又复温言向齐嫂子问起冥寿的细则来:主祭是在家中还是在庙里、请得是哪家的和尚羽士,又细细问了问黛玉的路程,最后想是对劲了,方对黛玉道:“……即如此,玉儿就归去一趟罢,若身子不舒坦就早些返来。……那日我就不去了,让你琏二哥陪你去罢。”宝玉传闻有热烈,且又能陪着黛玉,就在旁也央着要去。贾母笑着往地下望去,齐嫂子鄙人陪笑道:“今个儿是专门来请老太太示下的,他日另送贴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