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梅在黛玉身后悄悄推了推她。黛玉见宝玉服了软,也是见好就收――若非宝玉另有服理这么个长处,黛玉早就不会理他了。――黛玉遂将话头一转道:“……本日我堂叔即获咎了你,方才你怎地不向老太太述苦?偏这会子又到我这儿来气我做甚么?”
黛玉的肩舆打进门就与贾府人平分了开来,一起被引到了内宅。黛玉在正屋里略作清算,齐嫂子就引了两位夫人来与黛玉相见。倒是两房远亲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早早就到了。年约三十许的是礼部那位堂叔的夫人,黛玉呼之为“婶”,另一名翰林编修的夫人虽已逾四旬,按族谱论起来,却与黛玉平辈。想是大堂兄伉俪无所出罢,大堂嫂非常爱好黛玉,拉着她的手一径地嘘寒问暖――两家里,只表叔一家生有一女,早已出嫁,随夫在任上。
“你顽了一日,还不纵情?不在本身屋里歇着,又到我这儿来做什?”面色虽是和缓了些,只是这嘴上却没松多少。
本来宝玉本觉得这一日不消上学,又能与黛玉同业同止,应是十二分舒畅的。不想林府自备了轿顿时门来接黛玉,两人自出门就分了开来。在轿内无趣地闷坐了半晌,待到了林宅,宝玉又与贾琏一并被林齐接进了客堂。一问之下,方知黛玉已进了内宅,见礼问安后,坐得了半晌,宝玉就想借端去寻黛玉。何如林家本日代为主事的林堂叔倒是位礼部的老吏,为人最是守礼,虽见宝玉尚幼,却也过了七岁,是以虽温语与宝玉相对,倒是很干脆地回绝了他。就是偷偷往院子里乱转,也被一众下人们给迎回了大厅。宝玉没法,只得在一群老男人身边守沙计时地闲坐了一日。想他自幼在贾母身边教养,亲朋中女眷们与贾母来往时,都是常见他的,他现在又年幼,去往各府走动,夫人们或看在贾母面上,或因喜他俊美嘴甜,也总允他往内宅里走动。宝玉习觉得常,原觉得本日在林mm家也是此报酬,可惜本日林府这两位堂亲平日里与贾府并无甚么来往,直直让宝玉吃了一个大瘪。
黛玉啜了口茶,斜眼瞧着宝玉一脸颓色,晓得他明白了三分,却又见不得他这般经不住打击的模样,撇撇嘴道:“可惜了老太太一片苦心。她将你自小带在身边亲身教养,不过就是怕你被内里那些蠢物给担搁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以她白叟家又特特地指了好些秀外慧中的丫头在你身边奉侍,老是希冀着你能在潜移默化当中涵养身性……可现在看来倒是适得其反,你不但未能体味她白叟家的一番苦心,反而凭着一己之浊气肆意妄为,平白污了这清明净白的女儿境地。真真可惜了这一群经心折侍你的女儿们……”――又不是只你一人能拿女儿们的清贵来讲事,哼,我若说不倒你,我就不是林黛玉。
“噢,我堂叔获咎宝二哥了?”黛玉略略提了点声,似笑非笑地睇向宝玉。
“这个启事么,再明白不过了,宝二爷还需问我……”黛玉见房里两个婆子都是贾府的人,此时均严峻地往这厢里望过来,也怕她们平白出去胡说嘴,好歹静了埋头,不再刺激宝玉,“你既说男人是泥做的,莫非你不是男人,不是泥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