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孩童做得久了,黛玉也生出些孩子气来。所谋之事不顺,黛玉瞧着宝玉,多少就有了些迁怒――若不是多个他,那里就多出这很多事儿来?是以待宝玉就有些淡淡地,不大理睬他,若缠得紧了,就使些主张支得他跑东跑西。不想宝玉本是个“无事忙”,只怕姐妹们不睬他的,再不怕事多的,这两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得是各得其乐了。
贾母身材渐复时,黛玉更将那些《孙真人摄生铭》、《养老奉亲书》等书取了出来,边读边用。这类书籍来也是黛玉在母亲初初病时所看,何如母亲病势凶悍,沉疴难起,未待黛玉临起抱住佛脚,就已用不着了……现在黛玉重拾此书,心中自有一番感慨,自比本来看得更故意。遇有不明之处时,一一记下,待到大夫入府给贾母复诊时,她或将题目交于嬷嬷拿将出去请教,或在帘后细细请教,只将大夫作了个便宜的夫子。如此三番者,终是有人闲来提起此事。
宝玉在内宅的时候实比黛玉预感的要多很多,除了那几个黛玉熟知的那几个节日外,另有父辈祖辈的各项寿诞、亲戚来往等等;另有很多诸如方位不吉、日冲太岁等黛玉全没听过各项合法“科学”启事;这且罢了,倘若宝玉被娘舅贾政叱骂了,另有贾母特批的养伤假、压惊假,等等、等等,层出不穷,真可谓只要黛玉没传闻过的,没有宝玉休不到的。是以宝玉一月里总有十数日散淡在内宅里。黛玉为此实在笑过宝玉几次,宝玉不但不觉得然,反很对劲之态,真真让黛玉为之气结。
“……提及香来,我却想起了……玉儿你衣上薰得是甚么香,这几日我闻着怪舒坦的。”贾母忽地转头笑问一旁作陪的黛玉。
只是府里另两位适学的少爷――贾环与贾兰,黛玉瞧着,却并无如此“温馨”的报酬。厥火线知,本来此二人起初也是与宝玉一处请的座师,不过在宝玉第N次赶走座师后,再次进入“被动休学期”后,这两位,或是这两位的母亲罢,大略忍无可忍,是以主动要求去了族中家塾中就读。娘舅贾政见二人尽力长进,自是赞成有加,又思及宝玉恶劣成性,不尤得又是一顿怒斥,却让宝玉一气放了好几日的“压惊假”。――宝玉能记得此事,只怕也是为着那次的假放得实在高兴罢,倒叫黛玉听得此事,更是无语,不知是该笑娘舅贾政教子无方呢,还是白眼宝玉的厚脸皮,又或是暗叹这府里情面之庞大。
此物难寻,乃因寻它的是黛玉。传说中的“守宫砂”,虽说为得是标示女子之“纯粹”,到底其服从所涉过分阴私,凡人如何会在一个小女人面前谈及?这无人谈及,黛玉又如何能晓得?纵是饰辞书中所见,可若要与人论起来,这“守宫砂”点上时倒没甚么,可要问这去掉之法时,又该如何说?“合阴阳”、“有交代事”,非论听者作如何想,这黛玉一个女孩儿,也说不出口呀……纵是假装不懂,这,今后长大了,也定是一个天大的笑柄啊,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啊。且这话如果传出去,不必别的故意人再说甚么,贾母内心就必然不痛快:本身外孙女儿忽地对此物上心,不是打她的脸是甚么?毕竟她这内宅里就养着一个宝贝男孙――宝玉呢……
一时贾母又与人提及旁的闲话来。黛玉在旁悄悄舒了口气,她方才答的虽是她房内薰香的体例,可惜却不是贾母所闻之香气的来路,正可谓文不对题、南辕北辙,半点也不沾边的――她实实在在是撒了个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