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尧被老夫人留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池小巧的动静比姜妈妈更通达一些,碧云早就把该晓得的不该晓得的都密查清楚了。以是,她不但晓得老夫人几次三番留穆长尧在荣寿院用饭,且晓得大夫人“偶然中”引着池明珍撞见了两次,二房的二女人池明琬更是在穆长尧第一次来侯府拜见的时候,就与他见了礼,以后同桌进食老夫人竟也没让她躲避。
侯府里的这些人啊,心机都写在明面上了,她就是想当傻子她们也不肯意共同了……
“接到了接到了。”碧云清脆着嗓子笑嘻嘻的给两个婆子道了万福,两个守门的婆子连连手忙脚乱的搀她起来,“女人使不得,使不得。”
池小巧苦笑着拿起汤勺,一边小口的吃着血燕窝,一边问姜妈妈道:“碧云还没有返来?”
实在也是,只要不牵涉到她的安危,姜妈妈几年也不会大动肝火到把人当死人锤的境地。那种彪悍的好似女斗士的霸气威武,池小巧影象中也不过两三次。凡是环境下,姜妈妈只是个驯良可亲,良善体贴,护短且不作践人的“小老太太”,特别对于她承认的人,更是宽待。
忠勇侯府只供下人出入的西侧门上,两个守门的婆子被冷风一吹,也不由缩了缩脖子再次紧了紧身上穿戴的褐色小妖,再次感慨一句,“本年的气候好似有些变态。”话落音安闲的抿一口小酒,懒懒的倚着门框看着外院里瑟缩着身躯小跑而过的丫环小厮,双眸眯起,那姿势倒是可贵的舒畅。
“小鱼儿你如何出来了?”碧云笑着问小娃娃,“但是想你娘亲了?”
“娘”,一声奶声奶气的娇唤声糯糯的响起,马车的帘子再次被揭开,却有一个三岁摆布,圆滚滚白胖胖,糯米团子似地小女童呈现在几人面前。穿戴大红色绣五彩锦鲤的小妖,头上梳着两个小揪揪,扎着红色的珠花,活脱脱的一个观音坐下的小玉女模样。
穆长尧到了翼州不久后,就以孙婿和半子的身份来了忠勇侯府给老夫人和周氏存候。刚好那日是她中毒后的第三天,姜妈妈和碧月一心扑在她身上,加上侯府后院里当权的几位故意坦白,她们竟是在穆长尧走了以后,才晓得她的未婚夫婿来过侯府。
另一个婆子还待说些甚么话,却见远远的从街头拐角处过来了一辆黑漆平头马车,直走到门外边才停下。马车的帘子被翻开来,一个身上穿戴府内同一一等丫环奉侍的女人,从马车上轻巧的跳了下来。那女人月红色的绸群上系着水红色的腰带,美丽非常,苹果脸上红润带笑,两个圆滚滚的猫眼儿见人就弯成了一弯新月,可不是五女人身边的碧云。
另一个婆子也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继而却又不屑的嗤笑一声,“夫人的身子婆子的命,都是天必定……”
碧云见人从马车高低来了,就给了赶车的小厮一个银裸子让他拜别,继而又从袖笼中拿出两个荷包,一一塞到王婆子和李婆子手中,笑嘻嘻的说道:“两位妈妈留着买酒吃。”
外边北风凛冽,青岚院内的小书房中,一支插在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里的桂花却开的恰好。书房内早在一场大雨过后便铺上了秋香色五蝠捧云团花的地毯,即厚且软,穿戴软缎绣鞋在上边踩一踩也是落地无声;梨木镌花椅也放上了毛绒绒的坐垫,软软的靠背,便连房内的屏风,也换成了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屏风,一片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