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定下来,如玉也感觉以张君的为人,不会把藏女人这类事情赖到已死的大哥身上。他两只眼睛红的兔子一样,一看就是熬了几天几夜的,跟在身后,话也不敢说,小狗儿一样看着她。
因怕那朱右丞要生乱事,我就先将她拘入宫罢了。”
曾禁两肩风尘,满靴黄沙,一身沙气腾腾进了垂拱殿。
又是一年牡丹初放时。那红颜女人就在玉带桥上站着,身着一袭石青色暗花绣银丝长褙子,妆略有些乱,如玉进门的工夫,她转过脸来,脸上泪痕未干。
曾经的延福宫使在殿外叫道:“皇上,景明殿的皇后娘娘恳请您务必去一趟。她说,您若现在不去,她……她……”
“皇上!”是那苏静的声音。他道:“曾禁曾侍卫长在殿外求见!”
曾经的兄弟,再见面已成君臣。曾禁蒲伏于地行大礼:“臣,禁军禁卫长曾禁见过皇上!”
如玉笑道:“甚么好处?”
张君腿长身高,缩坐在里头,怪模怪样的好笑,也就难怪他要把统统前来奉侍的寺人们全都赶出去了。
晏春阁外有禁军侍卫扼守,张君挥手的工夫,他们便翻开了大门。
曾禁道:“是!”
“唔!”张君回身,指苏静扶他起来,转到那御案前,问道:“甚么环境!”
如玉替他擦干了头发,篦子梳的顺顺的,坐在浴缶劈面,笑望着他。
如玉越想越气,偏这气在别人看来,还不过矫情罢了。她坐在寝宫黑檀木的床榻侧,看秋迎忙着安设自竹外轩带来的,她常日作画用的笔、宣纸等物件儿,月朔仍还乐乐呵呵,两条小长腿蹦蹦哒哒跑出跑进,丫丫始终不离的跟在身后。
张君点头,忙又点头:“未曾。”
秋迎有了年纪,也已说好了嫁娶,本来都该放出去的,因为如玉手畔无人,以是一向用着。她和丫丫俱穿戴宫婢们一通体的月白衫子,因裹了脚,摇摇拐拐。如玉问道:“谁送你们来的?”
……
月朔牙还未生齐,一笑就要流口水,吸溜一声道:“姐姐给的!”
张君将那冠帽丢了,屈膝半跪在儿子面前,问道:“月朔有甚么好东西要给爹爹?”
“娘娘!”是那苏静,他站在寝殿外侧的屏风处,轻声道:“皇上他龙颜大怒,不肯叫奴婢们服侍着沐浴,如何办?”
……
唯有天子,才气穿明黄色的衣服。那是件明黄色的御用深衣,当罩在龙袍以内穿戴。张君曾任禁军侍卫长时,有一年的时候曾禁与他同室而卧,见惯张君沐洗后披头披发的模样。可当他穿上这件明黄色的深衣,立在垂拱殿大殿窗檐下,负首了望窗外时,曾禁看到的仿佛不是张君,而是当年那精熠而瘦的归元帝。
延福宫使道:“她说,她与宜兴公主,将赴鬼域路上,共见先帝!”
如玉嘲笑一声道:“新奇了,我又不是上赶着要做皇后,有甚么可恼的?”
张君见如玉再不纠结那红颜女人,大松一口气:“我们先往垂拱殿,只怕寺人们在那边备了饭菜,我得先吃点饭,再洗个澡,你得陪着我!”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那苏静还未走,躬腰缩肩,就在屏风外悄悄的站着。
通完头,仿佛给小月朔沐浴普通,如玉先以拇指腹揩过张君的两眉,再拿拧干的帕子掠过,拍了拍他脸颊道:“能够展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