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入宫谒见,穿的是命妇服,宽衣博袖,方才打山下爬上来,已经累了个七七八八,现脚下一起又长又陡的石阶,延湄很有些双腿发软。等萧澜想起转头看,见她已被落了好一段路。
霍氏没有留饭,下山时只一人喝了碗净水,幸亏车上有点心,两人吃了个精光,回到侯府时,白倩和允大娘都候着,延湄又罕用了些,便倒回房里歇午觉。
一返来傅夫人便把女儿拉到阁房,上高低下地看,拉起衣袖,卷起裤腿,见没甚么被虐的陈迹这才松口气。
延湄尝尝探探握住,诶?和昨儿牵着她的一样,她跟着下山,步子轻巧很多,也不知走出几步,心中的气便不知不觉地消逝了。
傅家三个男人与萧澜吃了一顿好酒,这才发明他实在挺随和,傅济喝多了拉着人絮干脆叨,萧澜也没有不耐烦,一向当真地应着。
萧澜谢恩。
――这郎官说的好听,由朝廷直接指派,实际是散官,无任何实职,还不如县令好使。在大齐,普通是用来对官员明升暗降,然后指派到处所去受气的。
萧澜心道真是直白,不懂迂回委宛一下,想了想,又奉告她:“下回累了便叫住我,天然会停下来让你歇着。”
及至走时,延湄将桃枝儿推给傅夫人,说:“留下。”
何况,那颍川……眼下当真不是个好处所。
“是么?”他一边唇角微微勾着,“那你吹来尝尝。”
捏着下巴将人转过来,萧澜对着她吹了口又轻又缓的气,延湄缩得后背都硌在石阶上,怪疼的,她内心头活力,如何又捏她的下巴!还弄得她脖子痒!
萧澜目光转沉,闻声延湄说:“吹一吹,揉一揉就不疼了。”
――差点儿将人给忘了。
傅夫人已听桃枝儿说了那晚的事,有点儿愧,又不好直接同延湄说,只得道:“好湄湄,你将那晚的事忘了,桃枝儿也不是成心,你得带着她,不然阿娘不放心啊。”
萧澜在前面,步子大且快,延湄跟得颇是吃力。
萧澜:“……”
萧澜愣住脚,望一眼山中风景,茂林疏光,老是熟谙又陌生,他撩起衣摆,干脆在石阶上坐下。
皇上并未当即下明旨,念着他新婚,总得过完头旬再说,因此延湄回门时,傅家只知当晚闹了事,还不知女儿即将跟着萧澜离京。
太子怕甚么来甚么,萧真被揍得卧床不起,荣妃在皇后那哭了半日无果,昨日下午定远伯便进宫了,老头子在武英殿广场一跪,求皇上给宁王做主。
萧澜走到玉塌前,皇上又道:“坐下。”
桃枝儿委曲地在一边哭,要冤死了,可延湄却涓滴不给转圜,认定了甚么似的,就是不让桃枝儿再跟着。
他依言而行,皇上也不起家,虚妄妄地眯眼打量他,说:“你长得像你母亲。”
“哎呀”,太子挠挠头,“六哥总与我如许生分,我又不是为这个。”
延湄慢吞吞到跟前,见他双肘撑在阶上,身子后仰,一副撒懒的模样,便也跟着坐下,胸口一起一伏地喘气。
延湄便伸出指头,勾起他的衣领,凑过身对着他的肩膀悄悄吹气。萧澜的余光能瞥见她撅起的嘴唇,用力又当真。
延湄不睬人,萧澜伸了两根手指给她,“走吧。”
大热的天,跪晕了两回,皇上烦不堪烦,却还得将人抬进殿来好生安抚,又叫了太医忙前忙后的照顾。定远伯老泪纵横,辛酸楚酸地提及他们陈氏一族是如何如何立家,又如何如安在先祖一辈便跟随摆布,这老皇历翻得皇上牙疼,最后好说歹说送出宫去,答允这两日必给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