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定定地凝睇着她,握了她的手低声道:“今儿皇高低了旨意,八月十二日之前要赶到宣府上任。”
话音刚落,杜仲撩开帘子阔步而入,冬雪屈膝福了福,悄没声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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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压着你了?”杜仲极快昂首,核阅般瞧着易楚的神采,“是那里不舒畅?”
易楚神情黯了黯,很快地又换上笑容,“时候有些赶,你的冬衣还没有做成,袜子也才做了两双。”扳动手指头数,“中衣倒是有,可都是旧的,秋装不缺,夏衣一时半会儿用不上,就是冬衣……本筹算再给你做两件皮袄的,那边到底比京都冷……要不等做得了让人给你送畴昔。只是中秋节又没法一起过了,等过年的时候你能返来吗?”
这声音如此地熟谙。
林槐走后王婆子也发了话,“之前我们本本分分的,不但留在府里,还得了赏涨了月钱,今后还是本本分分的,谁要有甚么歪歪心机,还是趁早走,免得本身丧命不说,还连累别人。我还不到四十岁,还惦记取多活几年,跟子孙留点家财。”
易楚踌躇着开口,“要不……”
冬雨哭笑不得,“也就你能想出这个主张来,哪家夫人院子门口弄个丫头舞刀弄棍的?”
待杜仲换好衣衫,易楚叮咛冬晴找了四名婆子来,将她筹办好的物品搬上马车。物品多是布匹,有两匹上好的细棉布留着给孩子做小衫,别的给易郎中与画屏以及卫氏各筹办了两身衣料。别的另有些人参燕窝等贵重补品,想必之前大章氏用的,都细心地收在小库房里,品相极好。
俞桦与林槐神采变了变,对视一眼,慎重地应了“是”。
“歇了这份心吧,”冬雨恨恨地戳她脑门子,“之前宅子小人也少,你进收支出不讲究,现在住在府里,小厮不进二门,我们不得随便出二门,你如何跟林管家学?再说,我们做下人的就该想着好好服侍主子,夫人有了身子正该到处谨慎,你端庄把翰如院的流派守紧了才是。”
“不准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不爱听。”杜仲决然止住她。
嘉德帝自幼跟从先帝理事,深知帝王衡量之术,也便就默许了太后的做法,还曾与赵十七在慈宁宫不期而遇,劈面夸奖了她的字体。
明天已经是八月初六了。
冬雪笑盈盈地任由她打量,神情开阔风雅。
易楚不由抬眼瞧了瞧冬雪。
这下子冬晴真的没了主张。
杜仲蓦地放开易楚,站远了些,烦恼地感喟,“甘旨就摆在面前却没法下口,这让人如何熬?”
杜仲越想越感觉亏欠了易楚,垂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对不起阿楚,让你受委曲。”
可孩子乍乍上身,定然经不得折腾。
因是睡得饱足,她的精力极好,一头乌发顺滑柔直垂在肩头,衬着巴掌大的小脸莹莹如玉,双眸乌乌黑亮,像是甜白瓷碟子里盛着的紫葡萄。双唇却因他刚才的亲吻闪现出鲜艳的红色,比暮春枝头熟透的红樱桃更诱人。
杜仲对劲地笑,伸开双臂,让易楚奉侍他脱朝服。
杜仲掀了车帘叮咛人,“……屋子通通风,被子拿到院子里晒,晚餐最好平淡点,夫人要喝粥,早餐要热豆汁……”
门别传来冬雨清脆的承诺声,“是!”
杜仲心头发酸眼底发涩,悄悄拭去她腮边的泪,又拂开那缕披发,满腹安慰的话如何也说不出,过了会儿才道,“这几天我得上朝议事,明儿下了朝,我们回晓望街看看外祖母跟父亲,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