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郎中在中间笑道:“既然给你们,你们就收着,谢过杜叔叔。”言外之意竟是与辛大人平辈论交。
她想的。
易楚想得入迷,冷不防听到父亲问道,“另有未曾写的吗。”
易齐见易楚喜好,非常欢畅,“姐先用着,用完了我再做。”言语中带着丝奉迎跟谨慎翼翼。
易楚只得找了本医书斜靠在罗汉榻上看,看了没几行,困意上来,竟是睡着了。
易郎中俯在炕前对着一张纸看得很专注,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阿楚,午餐别忙乎了,平淡点就好。”
两人各取出几枚铜钱,你大我小地玩起来。
易楚蓦地转头,辛大人仍穿戴白日那件茶青色的直缀,内里却加了件同色锦缎面灰鼠皮里子的大氅。
易楚顶着两只黑眼圈起床,拉开窗帘发明内里一片白茫茫,夜里公然下了雪。
这还是她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游戏。
以往顾家都是请杏花胡同一个老秀才写,不成想本年再去,老秀才说手头接的春联太多写不过来,给回绝了。
京都的民风,家里有人归天,连着三年都不能贴大红春联,而是贴白底黑字的春联。
顾瑶虽不懂书法,可也看得出易郎中的字比老秀才更加清爽超脱,看向易郎中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敬佩。
酸菜饺子很合易郎中口味,他比平常多吃了好几个。
应当并未发觉到顾瑶的心机,或者对顾瑶并没有别的设法。
年前几近把统统事情都做了,年后突然闲下来,易楚很不适应。在屋里转了好几圈没找到事情做,正月里又不能动针线,连嫁奁都不能缝。
易楚抬头看看屋顶的青瓦,低低说了句,“就会做这些偷偷摸摸装神弄鬼的事。”
字是黄豆粒大小的蝇头小楷,“下雪了,想与你一起守岁,好不好?”
易楚呆呆地坐了半晌,披了外袍点上油灯。
易楚跟易齐齐齐曲膝施礼拜年。
易郎中欣然接管。
易郎中起得比昔日早,已经将院子里的雪堆到墙角。
既是睡不着,易楚只得为本身找件事做,干脆扑灭油灯,研了墨,筹办抄几页医书。
易楚挑了点擦在手上,抹开了,公然细致津润,并且有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很好闻。
辛大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极快地换上浅浅的笑容,驯良地看着盛装打扮的两姐妹。
再过两天,是大年三十。
辛大人一瞬不瞬地凝睇着她,眸光幽深黑亮,内里燃着小小的油灯,油灯虽小,却亮得出奇,吸引着易楚如飞蛾扑火般奔畴昔。
早晨吃过饺子,易齐取了手脂给易楚,“姐尝尝,按着前次的方剂做得,终究做成了。”
东西都不起眼,却叫人没法回绝。
易郎中看了眼纸的长度,提笔蘸墨,不假思考地写出一副春联。字如行云流水,洞达跳宕,藏锋处锋芒暗动,露锋处亦显含蓄。
因顾瑶并没带纸过来,易楚便寻了张全开的宣纸半数再半数,裁成四条。
好半天,易楚止住眼泪,打水重新净了面,施过妆粉,瞧着看不出甚么马脚才往正屋去。
易郎中倒是暗中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如何跟易楚解释俄然窜改主张的启事。易楚不问,正合他的情意。
易郎中是男人不会重视这些细节,可易齐认得她的针线。
就连父亲也夸奖过顾瑶蒸的包子好吃。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