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行人已差未几散尽了。
易郎中翻开油纸包掂起一块尝了尝，“味道不错，很好吃，”又递给易齐，“阿齐也尝尝。”
那是她全然陌生的一面。
他看得出她纤细的神采，她却瞧不清他的神采。
她核阅般侧头望去，易齐半垂着脸跪在地上，神情害羞带怯，眼角不知何时沁出两滴珠泪，颤巍巍地挂在脸颊上，像是凌晨的嫩叶上转动的露水，晶莹剔透。
楚恒，字久安。
易齐辩白不出来。
易楚本是垂首恭敬地站着，冷不防被易齐的行动吓了一跳，又闻得此言，满脸的惊诧藏也藏不住。
就如她之前所说，他是遨游在高空的苍鹰，而她只是养在瓷缸里的一尾金鱼。
易齐也跟着劝，“不消担忧，嫂子你可晓得我们碰到是谁？是忠王府和荣郡王府的世子，另有锦衣卫的辛大人，他们已经派人找了。”
易齐凄凄婉婉地说：“多谢几位爷互助。”
辛大人唇角扬了扬，轻浮地说：“世子爷，如何样？要不我去探听一下，如果明净人家的，送到府里去？”
这般肆无顾忌地对女子评头论足。
易楚抬头看着他，想起医馆门前莫名捱了鞭子的闲汉，想起胡祖母俄然断了的腿筋，想起雪地里，他一条长鞭生生拽回飞向石墙的她，想起那天她温饱交煎差点晕倒，他伸出的暖和的手……一点点一幕幕如此逼真地呈现在面前。
娘亲运营了一年多都没有实现的欲望，竟然让她做到了。
吴嫂子木木地点点头。
远远地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已是半夜天了。
“还好，”辛大人简短地答复，黑眸还是一瞬不瞬地凝在她脸上，恐怕错过她任何一丝窜改。
辛大人很快明白了易楚的意义，今晚的本身让她胆怯了畏缩了。
易楚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地答复，“我怕。”
易楚身子一颤，本能地就要喊“不”，可昂首瞧见辛大人如天神般伟岸的身影，和他黑亮眼眸里较着的警告之意，几欲脱口而出的话生生咽了归去。
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戴不完的金银金饰，出入王公侯府，交友官家蜜斯，今后嫁到富朱紫家，一辈子过人上人的糊口。
她微阖双目，又极快地展开，“信。”
她不敢想，如果父亲晓得易齐的做法会是甚么样的反应，他教了她们十几年，难不成绩教出个倾慕虚荣迷恋繁华不知耻辱的人？
易齐倒是不在乎，起家拍拍裙裾上的灰尘，恍若无事的过来拉易楚的手，“姐，两位爷承诺救柳叶了，我们归去吧？”
易齐甚么时候变得这么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了？
易楚气得神采发白，而易齐跪着，脸上不见半分顺从之意，还是幽幽怨怨地说：“但求世子爷能将奴家的姐妹平安然安地寻返来，奴家死而无憾。”
吴壮将牛车赶得很急，车轮辗在石板路上收回单调的吱呀声。灯市的喧哗被远远地抛在身后，一起皆是沉寂。
易齐缓缓抬头，本就生得美，此时被洁白的月光与敞亮的灯光映着，更多三分色彩，特别又是这副我见犹怜的神情，看着便教人恨不得捧在掌内心爱着宠着。
易楚跟在父切身掉队屋，故作轻巧地说：“……灯楼是三层的，最上层是嫦娥奔月灯，用真人头发堆得发髻，衣衫罗裙也都是真的，身子还能动，跟真人一样……另有八角宫灯，每一面都画着美女，有西施浣纱，有貂蝉拜月，眉眼瞧得清清楚楚，头发丝画得根根稳定，可惜女儿脑袋不敷聪明，不然就赢返来给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