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筋想着这些,到了怡红院里,见世人犹围着宝玉痛哭。正考虑,忽觉着发间似有一震,便听砰地一声,几片碎纸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刚好落在宝玉床前。事发俄然,世人一愣,贾珍先回过神来,上前拈起几片,倒是半个青面獠牙的小鬼。心中一震,赶紧把东西递给贾政,贾政夙来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现在劈面见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贾母同王夫人俯身哭着,并未发觉这半空碎纸的事,只迷含混糊觉着宝玉温馨了下来,身上也垂垂不那么烫了,好似睡着了似的。
转日将五个小鬼同一个写了八字的纸人分作一份,统共两份都交给了梁婆子。这府里对凤姐忍气暗恨的又何止一个两个,到了下晌,梁婆子便来奉告,道是:“都妥了。”赵姨娘心中大喜,只等着这二人暴毙,本身好出口恶气。
再一个宝玉,他虽不惹人厌,何如有他在一日就没有环儿出头的一日,若他也随他那短折的哥哥去了,这府里不都是环儿的了?元春再高贵,也只能降恩到本身儿子身上!到时候,这府里,谁还敢给本身神采看?太太再短长,没个儿子傍身,还不得扒着自个儿?是越想越上头,恍恍忽惚像瞥见本身穿金戴银地坐在贾母上房的宝榻上,一群人围着服侍,几近要笑出声来。
正这时候,便见贾琏红着眼睛从外头提了剑出去,手里捏了一沓子碎纸,贾政见了这步地正要开口,却被贾珍拦下了道:“宝玉这会子倒像静下来了,从速请个大夫来看看要紧。也别这么些人围着了,闹腾得不安宁更不好。”说了从速拉住贾琏,贾琏见贾珍猛使眼色,到了嘴边的话忍了下来。贾政也从速让人把闻讯来看望的亲朋族人都往外边厅里让去。
且说赵姨娘得了马道婆给的十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并两个纸人,说要在纸人上写上生辰八字,再同那恶鬼一同掖在大家床上才气作法。这回宝玉脸上溅了点子热油,王夫人就痛骂贾环,又听王熙凤教唆,连着把她也叫去当着一屋子人面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想起常日里桩桩件件,更加恨毒了那两个。想着王夫人平日里慈悲,只凤姐架桥拨火总给上眼药。又及她仗着本身管家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特别看她们这些姨娘,不是耍了取乐就是踩了出气,是头一个不能饶过的。
阔别都城的荒道上,一僧一道正焦急赶路,那和尚道:“如何回事,不是该等着我们去解厄的?”那道人道:“不晓得,现在甚么老妖细魔都出来了,不晓得哪位动了甚么心机,脱手救了这两人也未可知。”那和尚道:“乱了乱了!那东西揪了出来,背面的戏还如何唱!”道人道:“闲话少叙,从速去了,也好帮着描补描补。”
这梁婆子当年酒后误事,差点被凤姐着人打死,还是赵姨娘求了家里,给打板子的婆子们递了好处才保了命。倒是落了后患,一逢变天就骨头疼,每疼一回就更增一层痛恨。从那起,这婆子就成了赵姨娘亲信。
凤姐笑骂她道:“你如许的也叫削发人,可见甚么能信了!也只太太,心软慈悲,才受你们的哄罢。”
又说净虚老尼得了动静,晓得宝玉惹了小人遭了灾,从速来了,想着趁热进言好让王夫人多布施些。哪知却慢了一步,让马道婆抢了先,不由暗恨,却也没法。幸亏王夫人爱儿心切,也没让她白走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