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扶了王夫人,又给端过茶来,笑道:“当娘的都是豆腐心,太太也只嘴上说的短长罢了。”
宝钗低了头,扑簌簌泪珠子滚将下来,抽泣了半日,鼓了气道:“再不要说甚么和尚羽士的混账话!那日打醮,老太太的话妈莫非听不明白的?妈就这么看轻了我,非要一次次这么着?旁人看着倒是没皮没脸了,我就问问妈,要如此糟蹋我,究竟于你有甚么好处了!”一时思及底下人的群情纷繁,又有此前宝黛二人争闹时整家人担忧,和好处又阖府畅怀,那两人之间密密实实,那里有本身的地点?!却恰好自家还要一回回拿那子虚乌有的和尚羽士说话,真是要把本身踩到泥里去了。更加悲伤起来,堕泪不止。
宝钗听了坐直了身子,一转头往几个丫头身上瞧去。薛阿姨拿扇子敲敲她:“得,得,你少牵涉她们罢。她们那里敢跟我传你的话了。是凤丫头那边说的。你直同我说说,有这事没有?”
宝钗见薛阿姨如此,悔过过来本身说话说重了,也顾不得一时心机,忙上前扶了薛阿姨道:“妈!我不是那意义……唉,你不晓得,他们说的多少刺耳,倒像是我们来算计甚么来的普通!妈,我们家去吧,搬离了这里,干脆平静!”
便红了眼圈道:“我的儿!你这般问我,但是把娘当何为么人了!我们家虽不比昔日,也不是真式微到多么境地了,难不成我还要卖女儿不成!为娘的心机,天然是样样以你为先的。莫说旁的,就说你哥哥,如果为了你,我也宁肯舍了他去!你现在这么问来,敢是狐疑我不疼你的?这但是要挖我的心肝了!”说了也哭泣起来。
薛阿姨又细问了,才晓得宝玉说话冒昧,惹得宝钗不快才有此一说。便忍不住感喟道:“他原比你小,小子又不比女人,知事又晚些的,这一来一回,可不就不懂事些?平常他胡乱言语的还少了,偏这回当着老太太的面儿你气性倒大了!真是越活越归去了。”
王夫人此时哪有甚么心境,也只摇点头道:“就照着往年的样儿来吧,老太太明儿有兴头就一起热烈热烈,如果懒怠转动,也罢了。也没有外人,只请你阿姨同宝钗过来坐坐。”
薛阿姨深看她一眼,问道:“嗯,我听着,早前你同宝玉林丫头两个在上房有些龃龉?都说宝玉被你噎得满脸通红,连饭都没吃两口,可有这事?”
宝钗闻言内心一动,不由得红了脸,咬了嘴唇低头不语了。
等从王夫人院子里出来,就同院外一边立等着的一个婆子低声道:“都劝返来了,过些日子还让出去服侍。”那婆子面上大喜,也不作声,紧着跪下了叩首。凤姐顶风悄悄一笑,也未几话,顾自带着人走了。
再说常嬷嬷带了小丫环先往秋爽斋送了端阳玩物,又往蘅芜苑去。顺着石道进到院子,刚好薛阿姨也在,传闻是李纨让送些玩意过来,忙让莺儿收了,又取了荷包赏常嬷嬷,另给了跟去的小丫头几串钱。
王夫人跌坐椅上,垂了脸,深深感喟。半日,冲凤姐挥挥手道:“我晓得了。原也不能都怪到那丫头头上,老是宝玉本身去处不端的原因。要我说来,倒要叫老爷好好打上几次才是。”
宝钗不耐道:“旁人都是青黄数珠儿,我独戴阿谁有甚么趣儿!”
宝钗穿了个家常宽袖纱衫儿,一伸胳膊,暴露戴着的香药数珠儿,薛阿姨见了便问道:“如何没戴娘娘赏的红麝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