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周瑜俄然狠恶地咳嗽了几声,旋即连连后退,一只手紧紧捂住左胸处的伤口,牙关紧咬,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甘宁的身子颤抖得更加短长。因为低着头,看不到他的面庞,但猜想他此时的神采必然非常丢脸。蓦地,一滴眼泪滴落在地上,声音很轻,但在沉寂庄严的氛围里仍听得清楚。一旁的程普内心也不是滋味,斑白的眉毛舒展着,一手按剑,另一只手紧紧攥拳。
“兴霸,站起来,别如许,”周瑜姣美清秀的脸上竟不知何时出现淡淡的笑意,如同暮秋安静的水潭里蓦地落进一滴露水普通,微波出现,转眼间又归于安静,“前些日子危急存亡的关头你都不当回事,现在不过丢了几座小城罢了,犯不着掉眼泪。”
周瑜望着他那副少有的当真模样。说来也是,本身与他了解这么多年了,印象里还从未见过甘宁当真严厉的时候是甚么模样。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跟我不一样,不是一天不闻战鼓就浑身不安闲的人,”周瑜笑道,“不管是在主公身边,还是在我身边,你都自在得很。”
“固然是,”周瑜向帐门的方向踱了两步,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金灿灿的阳光斜泊了他一身,“我能在火线留一天,主公内心就能结壮一天,刘备也就一天不敢轻举妄动——一箭三雕的事儿,我何乐而不为。”
“固然,”周瑜点点头,目光还是通俗辽远,“我只是太担忧伯言罢了。”
甘宁不作声,肩膀因抽泣而一耸一耸。泪水顺动手背上筋络的陈迹流入指缝,又与沁出的鲜血混在一起,模糊约约一片灼目标红艳。
声音衰弱,但很倔强,掷地有声。
“先前在赤壁的时候,多数督曾奉告过我。”甘宁牵动嘴角用心笑道,但那笑容仿佛被甚么东西击中了普通,蓦地僵住了,旋即无聊透顶的笑又垂垂变成了不常见的惊奇神情。
“兴霸,”周瑜上前一把攥住甘宁的手腕,“你停止!”
“都督,你毕竟有伤在身,必然要留在火线吗?”甘宁焦心道。
“别的还要奉求你一件事,”周瑜俄然又说道,方才眉宇间的滑头之气顿时一扫而空,“如果你能见着陆伯言,替我敬告他一句话——这辈子不管如何,都不要与江东孙氏扯上干系。”
不错,欠得越久,还得越多。
现在我晓得,当时的我太胡涂了。我如何就没想到,刘备此人竟会如此凶险暴虐,不但一点旧恩不讲,还要反咬一口呢。甚么孙刘联盟,那里有真正的联盟!在赤壁兵戈的时候我只看到公瑾想对刘备动手,却没看到刘备也是心胸鬼胎啊。
“趁便交给你个任务,”周瑜踱出中军帐,目光投向西天垂垂消逝的火烧云,“如果主公那边有甚么动静,第一时候奉告我。”
甘宁仿佛俄然认识到了甚么,踌躇了好久,才慎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