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有了主公那句话,也能滋长你那傲气,”苏飞开打趣地用食指尖指着甘宁的鼻梁,放声大笑道,“‘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足相敌也’,主公已经把你跟张辽放在同一名置上了——想到过没?当年无恶不作的水贼头子,也能有明天?”
“厥后呢?”苏飞见甘宁悠长沉默,不由奇特道。
“那将军应当与兴霸不相高低,”凌统自嘲似的笑笑,又下认识地伸脱手臂望望上面狰狞的枪伤,“如果真让我跟兴霸正面比武——如果他想,他就能像当年杀我父亲一样,杀死我。”
直呼敌将其字,如果放在陆逊如许的文人身上或许另有几分相称;但换了常日里做事都一贯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的甘宁,也未免对比光鲜、过于特别。
正思忖间,俄然闻声了望台上兵卒一声奋发民气的喊叫。
等他再回过神来,阵前两人早已混战一处,马蹄扬尘、长风变色,两杆红缨长枪交合在一处,紧接着又跟着马匹错综的法度分开,各自飞旋,银亮亮的光芒在骄阳下残暴成两条游龙,炫舞流光、飞刺孤星、分分合合。兵锋相撞的铮铮声稠浊着狼籍的马蹄,扣民气弦。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余光里俄然瞥见劈面红色伞盖下,曹操悄声对一人叮咛了些甚么。许是奖饰凌统,甘宁心想,也就没太在乎。
孙权也不恼,内心却暗自佩服他竟然能把“转弯抹角”四个字,阐述得如此淋漓尽致。
甘宁举杯的手再次僵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神情倏忽变得很丢脸。好久他才牵涉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木讷点头。
有那么一刹时,甘宁的确不敢信赖,面前离他十步之遥的阿谁雏虎普通黑甲红衣的将军,真的就是先前他熟谙的,凌公绩。
声如雷霆,盖过了疆场上狼籍的马蹄声,扯破天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