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完）
三日以后，陇西郡，首阳县。
嶙峋壁立的白岭山，固然是天子龙兴之地，但朝廷夙来没有制止过山民猎户涉足其间。但偏峰某处山顶之上，不知从甚么时候起，却已然划为禁地，不但有兵丁日夜看管，更不准任何人私行靠近。老百姓都说，那山顶上仿佛是囚禁着一个了不得的奥秘人物。
“嗯。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我筹办写给皇上的奏疏。”老帅说着话，递过来一封纸笺，慕容恪有些吃惊，但并没有说甚么，躬身接过，举目便看。
“回禀使相。奉使相命，末将回神都奏请。雄师所需二十万石粮秣及六万副甲械，皇上亲身说了，固然数量较多，但必定会在刻日内全数拨付，绝无差池，叫使相尽管放心，”
“嗯，好。你返来了。这趟回洛阳，皇上如何交代？”
慕容恪吃了一惊：“恩师！此是何意？”
“朕年初偶遇风寒，并及咳嗽，再至咯血，终究病势沉重卧床不起，朕自知大限已至，但此生波澜壮阔，本日虽憾无恨，肺腑之言。卿之与朕，微末了解，屡克磨难，诚为大秦佐命功臣，朕虽不言，心中实感。后至龃龉，非朕所愿，料来卿亦含悔，造化弄人，夫复何言。现在朕将与卿永诀，过往恩仇情仇，愿即溶解，如有来生，再叙手足之缘。”
那将杨初立即变得笑容满面，连连感喟：“前几年，末将伯父归天，家父从秦州返来后便大病了一场。厥后雷七叔病逝，又让他悲伤不已，旧疮复发，路都走倒霉索了。最主如果太祖龙驭上宾，家父哀思欲绝，日夜嚎哭竟至双目流血，多日水米不进，还要以身殉天赋子，我兄弟几个轮番苦劝，皆被骂得狗血淋头，只幸亏暗中细心看觑着，这是大师都晓得的。厥后今上亲临鄙宅，好生安抚，家父不敢违背，好歹算勉强进食，但身材已是敏捷垮下去。这几日，开端卧床不起，眼睛也看不见了，太医也说，年老之人确切没甚么灵药良方，这叫我如何是好！”
满头白发的老寺人，无言地点点头，却低声道：“大行天子遗旨，你跪接吧。”
山风冷冽，群峰一片萧索。草枯叶黄的山顶，一片无声抽泣，只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久久回荡在六合之间，缭绕不散。
“先帝摒弃万方，龙驭上宾，臣五内俱焚，生无可恋。之以是苟延残喘，存活至今，实乃顾及陛下礼遇厚恩、顾及江山社稷计。今国丧未除，而有北狄柔然，多次扰乱，其行卑鄙卑劣，诚谓是可忍也，孰不成忍！臣今奉旨北讨，上仰陛下威仪，下仗将士用命，如若幸而胜之，待回朝后，惟愿祈求骸骨，疗养致仕。臣年老朽迈，再无栈念，恳请陛下允之！”
老帅面上并没有甚么忧色，波澜不惊的，点点头又道：“你的父亲，如何样了？”
老寺人面上，坠下无声的泪水来。那老者见状，早已是镇静失措，他躬下身子却忘了跪倒，严峻地四下梭视，却见来人，皆是头缠帛巾，面色凄惶。他大喊一声，一下子瘫在地上，开端猖獗的点头连道不成能，而老寺人长叹一声，并没有呵叱他的失礼，却从怀中摸出一道卷诏，展开了大声朗读起来。
平东将军李川，起家见礼附议道：“老元戎纵横天下凡三十年，从巴蜀打到吴会，从岭南打到漠北，真恰是四海八荒，凡是使相兵锋所至，无坚不摧，可谓是本朝擎天之柱。末将家父也曾多次言道，他最为敬佩、使之五体投地的人，除了先帝，便是使相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