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洄难堪的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早已等在船上的女子,迟疑道:“这位嫂子,这镯子是我家谷……我家女人送给这位小女人的。我只是戋戋侍女,实在不敢自作主张。”潆洄将镯子推了归去:“我们家女人向来心善,见小女人雨中卖花招实不幸,又听得她卖花启事,一时不忍便想要帮上一帮。镯子既然送出去了,就没有要返来的事理,嫂子你且放心收好就是了。”
梢公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嘴里嘟哝了一句:“怪人。”垂下眼瞥见那一串铜钱时,又连声唤道:“女人!女人!银子给多了!”
正如每年的本日平话先生都会说一样的故事一样,三月二八的临安必然也是细雨连缀。
那妇人对着潆洄歉意的笑笑,将那只凤血玉镯双手递给潆洄,既恭敬又感激的说:“囡囡不懂事,收了蜜斯如许贵重的东西,实在是不该该。我已经经验过她了,还请蜜斯将这镯子拿归去吧。”
只是……潆洄心中可惜不已,只是现在还未曾到芍药花开的时节。
妇人见女子情意已决,只得千恩万谢的谢过女子,牵着小女人缓缓归家。临了了,小女人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只见潆洄笑着朝她挥手,而那素衣女子却仍旧站在一旁,氤氲的水汽衬得她身影昏黄,像那从山川墨画里头走出来的执伞赏花的古典仕女普通婉约动听。
那梢公也不介怀她的冷待,还是笑着问道:”女人想要去哪儿?”
妇人闻言,只觉到手上的这凤血玉镯更加灼手了些:“这……”
“小女人是从别处来的吧?”梢公问道:“那芍药居都雅是都雅,只是不大……传闻芍药居曾是程安长公主的别庄,魏国没了以后,被梁国人买了去……传闻现在里头住着一个疯疯颠癫的女人……”梢公一边荡舟一边断断续续的同潆洄说着话:“天不幸见的,也不知造了甚么孽,好好的女人就如许疯了……”
“芍药居。”
妇人歉意的冲潆洄笑笑,从身后牵出一个不住的用手抹着眼睛的小女人。
身后有人小步跑着,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唤道:“蜜斯!蜜斯请留步!”
潆洄不免有些可惜。
何如两人已经走远,纵使梢公再如何喊,她们也听不到了。
小舟渐渐悠悠的在水面划过,好久,终究摇摇摆晃的停在了岸边。
小女人抿着唇笑得羞怯又光辉。
而比缠绵的细雨更加守时的,是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呈现在这儿的她们。
潆洄从荷包里拿出一串铜钱,塞到了梢公怀里便仓促走了。
她毕竟是见不到那漫山遍野的斑斓花开了。如若不然,踏春赏景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小女人推拒不得,最后还是拿着镯子欢欢乐喜的家去了。
“多谢。”素衣女子悄悄点头,也不知是多谢梢公将她们送来这儿,还是多谢他出于美意的一番提示。
小女人听话的放动手,一双眼睛红十足的,显得尤其不幸。
“女人,往前走百步便是苍山了。”梢公道:“雨天上山不易,轻易打滑,女人谨慎些。”
“不必感觉占了便宜,在我内心,它还没有一枝杏花来的贵重。”女子声音平平,没有涓滴起伏,如同闲话家常普通安静且随便。
“我没有白拿人东西的风俗,你如果不要,将这镯子砸了也使得。”女子声音清清冷冷,带着一股不容回绝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