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伊夫人这才躺了下去,将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伸了过来,说一向以来口焦心悸,神乏力疲,入夜没法安眠,梦寐不安,甚是滋扰。
阿玄道:“医者毋言贵贱,何况事关阿嫂,何来劳动之说?”
伯伊夫人便含笑道:“也好。你远道嫁来,这几日想必也是乏累,亦早些安息。阿嫂送你。”
她顿了一下,面露微浅笑容:“到底留她不留,全在你的一念。“
阿玄穿衣梳头。衣是玄色缘衣, 六服之一,君夫人御于国君之服, 亦是平常在宫中的燕居之服。寺人余还在王寝以外,近旁站着另个寺人, 面貌秀致, 见阿玄出了, 那人仓猝上前:“伯伊夫人彻夜心口犯疾, 医士药治无效, 言君夫人擅医,或能助救。伯伊夫人不欲滋扰君夫人,然心疾疼痛, 实在难忍, 无法才打发奴来。”
卢姬看了她一眼,擦拭了下眼泪:“禀君夫人,便是本日。”
卢姬又开口要求。
阿玄便叫她起来。卢姬不肯,只几次哀告,眼中含泪:“我知君上乃是出于悦爱君夫人,恐妾今后惹君夫人不喜,这才于迎娶君夫人前,将妾送去彭国。然君上曲解妾了!妾奉养君上这些年,从无半点非分之念,现在君夫人来了,妾欢乐犹不及,又怎会惹君夫人不悦?恳请君夫人不幸我,莫赶我走!”
伯伊夫人微微一怔,缓慢看了阿玄一眼,起先狐疑她是在借机暗讽本身,见她说话之时,却又面带浅笑,神态宁和,看起来又不像是有如此心机之人,便叹了口气:“倘真如你所言,我也就放心了。我一未亡之人,现在不过浑噩度日,活一日算一日罢了,何来所谓思虑过神,又怎故意中所求不得满足。”
她减轻语气:“此本来并非我能做主之事,只是子游既敬我,阿嫂便也一贯将子游视为自家之人,你现在来了,亦同,不免为你考虑甚多。但话又说返来……”
阿玄双目和伯伊夫人对望了半晌,忽道:“恐怕要让阿嫂绝望了。我向来便无本身的主意,何况又是国君定下的事,我怎可悖他?”
阿玄见她定不肯起来,也就由她了,打量了下她半晌,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伯伊夫人,略一沉吟,问道:“你何时回的宫?”
阿玄向她伸谢:“亦不早了,阿嫂若无事,我先告别。”
伯伊夫人有些无趣,态度却愈发亲热了,笑吟吟点头,转了话题:“畴前我便知你,现在你嫁了子游,阿嫂甚是欢乐。阿嫂身边也无其他之人,甚是孤傲,记得今后与阿嫂多多来往,若遇不解之事,固然来寻阿嫂,阿嫂必然倾力互助。”
伯伊夫人不说话了,只看向阿玄。
阿玄对上伯伊夫人那两道含着浅笑的目光,内心早就明白了。
卢姬一怔,面露微微严峻之色,视野看向伯伊夫人。
她看了眼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卢姬:“阿嫂既收留了她,那便叫她临时留在阿嫂这里,若真执意不走,我记得方才阿嫂亦说身边孤傲,今后叫她与阿嫂作伴,也是好的。”
伯伊夫人望了眼阿玄,见她笑而不语,神采放缓:“出去,莫再叫我见到你!”
她还很年青,二十多岁,面貌甚美,现在跪在本身面前,神采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