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初出了苑门,周氏将茶盏狠掷于地上,瓷片的脆响声,将廊上挂着的鹦鹉惊得乱窜。屋内碎片四溅,丫环们个个噤若寒蝉。
如果原主,定然没想到,一贯慈爱的伯母,能对侄女儿的奶妈动手,见周妈妈如此姿势,念着以往相处的情分,或许会笃定是个不测,揭过不提。当真是好算计。
鸢时从正屋轻巧走来,亲热中带着几分不觉得然,将云初引向正屋。
话音刚落,氛围顿时静了一静。
一时候屋内一片死寂,丫环们不由打个暗斗,只觉背上寒毛倒立。
鸢时喋喋不休地说了半晌,见云初只是怔怔地看着牡丹,也不接腔,有些难堪。她瞄瞄劈面的宫芷,见宫芷眼观鼻、鼻观口,垂手站着,也不帮着劝和……鸢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周大媳妇浑身颤抖,这七娘子,先是把药说成毒药……又说管家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不对……话里话外的意义,都在暗射她是虎伥呐……
云初看着牡丹,神思有些恍忽。
“她若欢畅,我就该不欢畅了。”云初意味深长地说。
鸢时闻言,心中稀有,领命退下。
锦帘掀起,郁郁香气劈面而来,一水儿紫檀家具,软装铺设多用大红金丝的缎面制成,周氏悠闲坐在榻上吃茶,正中跪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仆妇,几个丫环屏息立于玫瑰椅两侧,见云初出去,丫环们齐齐见礼。
“娘子,大夫人似有些不太欢畅。”
快意院邻近许氏的松澜院,是云府最大的院落之一,院中花木郁郁葱葱,整齐摆列,按季相次第搭配莳植,一年四时皆有花景可赏。
“……昨日大夫人返来,就把周大媳妇喊出去,狠狠怒斥了一顿。周大媳妇是伯府的世仆,之前在伯府,也是有几分面子的人物,被大夫人怒斥的头都抬不起来呢!”
这几株牡丹是周氏心头最爱,由专门的花匠侍弄。再过一个月,牡丹盛放,院中更显繁华之相。
大夫人的威压,可不是普通人能接受住的,周大媳妇看似罚的轻,在这类内宅权力瓜代的时候,被远远打发走,对于那些极有脸面的管事妈妈,影响当真不小。
自从多年前,大夫人帮手太夫人管家今后,便是内院里除主子以外,说一不二的人物。
云初内心冷冷一笑,原主自幼受周氏照顾,对周氏及其身边人一贯恭敬,周氏安排这一出,不过是想演一场苦肉计。
“大夫人还说,本日必然要让周大媳妇,给您叩首认错……”
也曾有那么一个“夫君”,到了牡丹花季,老是会去摘下最鲜艳的,送来给她簪花、插瓶……
周氏冷不丁碰个软钉子,话说到这份上,周大媳妇一个失策之罪是跑不掉的,本来只是想给云月朔个台阶下,哪想到,一贯不谙世事的七娘子,竟如此得理不饶人!
现在蒲伏在七娘子脚下……丫环们不敢多看。
“七娘子,都是奴婢们笨拙,几乎害了张妈妈的性命,奴婢一家内心实在惭愧,无颜面对七娘子,请七娘子重罚。”周大媳妇跪行至云初脚下,趴伏在地上,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的肩膀,更显出惶惑不安。
周氏最喜热烈,台阶上,丫环红红绿绿站了十几个,正屋模糊传出婆子们的议事声。在如许平常的凌晨,倒显得比松澜院更繁忙几分。
云初见状,内心有些遗憾,周氏的戏收的太快,真想好好地撕一场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