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坐在上面的阿谁歌女和乐工也侧耳听来。
歌女俄然大呼一声,抛弃手中的琵琶,浑身颤抖地逃了出去。
但是,这么多人马驻在长江以北,竟然被李昱的贼军吃得死死的。刘太尉好象也没有任何进取之心,整日躲在楚州城里。一遇贼军来袭,只命郦琼和王德领小股兵马出营虚晃一枪,应个景了事。
很久,刘光世才喃喃道:“霸道思,霸道思,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郦琼之前对如何为将仕进心中固然依罕见个动机,可那里会想得这么深。顿觉背心有寒毛竖了起来:“平叔一席话真是扒开云雾见彼苍。”
但这句话却说到大师内心去,众报酬难地低下头去。
现在戋戋一个王慎领三百人马就立下如此大功。俺们毕竟是大宋的军汉,骨子里还残存着西军的一缕血气,两相映托,十万淮西健儿比不上三百贼骑,岂不成为天下人丁中的笑柄。
刘光世浅笑道:“起首是离权力和朝廷党争远一点,也就是说离文官们远一点。不管人家是枢密使还是宰相,你眼睛里只要官家。要记得,我们大宋只要一个当家人,那就是陛下。不能谁对你好就跟他走得近,谁和你反面,你就要跟人家斗。文人嘛,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你别看现在张德远风景一时无两,保不准有朝中大员看他不扎眼。我们和他争功,说不好就有别的大员过来拉拢,那就是走上不归路了。这类党争,你我看看就好,千万别参与。”
大要上,他装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神采,低声道:“平叔,自你起兵以来,先是在河南府战李成,后在淮北讨伐李昱,固然捐躯极重,可屡尝败绩,朝中已有换帅之声,你的职位已然不稳。”
郦琼:“还就教。”
王德已经冲动满面通红,喝道:“丢人啊,丢人啊,我们和李昱打了这么多天,成果一无所获。人家李成、霸道思一脱手,两三日工夫就安定了淮西。太尉,俺就说过,一味执重,总归不是上策。江淮局势已经腐败至此,当用雷霆之力,快刀斩乱麻,等是等不来功劳的。堂堂淮西军,还比不上张相门下单骑过江门客,羞也不羞?”
大师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合着淮西军十万将士这半年来在淮北和贼军辛苦对峙,顶着被人说成悲观避战的恶名,最后就成全这个小子?
刘光世走到案前,提起笔,略一思考,就在奏本上缓慢地写了起来。
统统人都跑了起来,全部淮西军覆盖在雄师开赴前的肃杀氛围中。
想起惨死在王慎和陆灿手上的外甥易杰,郦琼心中有滔天恨意涌起。如果没有不测,这份折子一奉上去,姓王的起码有一个承信郎武勋到手,又叫人如何甘心?
三百轻骑就取了李昱的脑袋,名不见经传的王慎又是如何做到的。
从刘光世行辕出来,头顶上雨小了些,头顶的天空也亮开了。如果不出不测,这场连缀多日的秋雨也将结束。
“是的,平叔在刘、苗之乱时有保驾之功,可张德远也有,且职位高过你,不能不防。”郦琼说到这里已是痛心疾首了:“没错,是得为王慎请功,可你的功绩也不能一字不提啊,我们淮西军的功绩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民气不平。”
比及世人都退了下去,厅堂里只剩刘光世和郦琼二人。
刘光世道:“我问你张浚是甚么人,登进士第,历枢密院编修官、侍御史,现在又是知枢密院事,官家手头最得用之人,朝廷文官之首,今后做宰相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我与他争,就是和文官们争。真触怒了他,随便在官家那边说一句话,我的职位才是真的不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