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趁热打铁,又接着往下说:“实在这些年我们一向挺惦记你的。此次你能返来,也是我母亲常在老太爷面前提及你不幸的原因。到底是一家人,如何舍得你在那山沟里刻苦?”
沈羲嘴一张,手里碗盖也啪嗒掉回碗口:“当真?”
她不动声色站起来,将手里诗文抚平,再放回沈若浦用来安设顺手文章的小架子上。
她若说不相干,沈歆倒要起疑了。
眼下她这是如何了?
沈羲扬唇扫动手背上的诗句,恍若未闻。
沈羲感喟捧着茶碗,瞥她一眼道:“本来是有些怪的。前次我扯你裙子的事也就罢了,可此次我明显没有打你没有碰你,你如何偏生跑去老太爷那边诬告我呢?你是不晓得,跪佛堂的有难受,如果我再被罚跪,还不晓得能不能撑返来呢。”
然后转过身过,冲黄氏裣衽:“羲姐儿怎敢怪大伯母?大伯母也是护女心切,若换立室母活着,碰到这类事,定然也是如此。羲姐儿倒是好生恋慕姐姐,有双亲在身边护佑,不像我,孤零零的,是再也享不着父母的福了。”
她固然穷,但各房里吃食器具都有份例,虽必然有剥削,总归面上还是得顾着的。
说罢她又俯身来看沈羲:“你要甚么,尽管跟我说。”
她想挽着就让她挽,人家想当丫环服侍她,她总没有不让的理儿?
她看着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公开里欢畅着,嘴上更加谦虚:“让你刻苦了。可那都是丫环们多嘴去告的,老太爷问起来,我也不能不畴昔。你放心,我归去就狠狠训她一顿,总不能让她坏了我们姐妹的情分。”
她又不肯沈歆找她们费事,便直接引着她进了前厅,在桌旁坐下来。
珍珠从旁看得目瞪口呆,黄氏昔日对沈羲从没有过好神采,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调侃,沈羲只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不会对付,她又不是真傻,本来对长房母女是从没有过任何一句靠近话的,更别说还会在她面前坦露苦衷!
黄氏正要与她和缓干系,如何舍得放过如许的好机遇?遂顺势牵住她手道:“这丫头,怎生说出这般让民气酸的话来?你虽没有了父母,但沈家还是你的家,你不是我生的,我却恨不能也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
可这一屋子人,哪怕是扫地的丫环都比她有面子,她那里敢作声,只得死命地绞着汗巾子。
黄氏牵着沈羲颌首,又牵着她走出门。
说到开端她声音弱下去,浑似感喟普通。
廊下丫环们俱都莫名,但又何曾敢有半点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