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用力吸了几口气,勉强收了脸上的喜色,伸手扶起老嬷嬷同大宫女,沉声说道,“嬷嬷,当日爹爹归天之前给本宫留下的那些东西,怕是要动用了。”
老嬷嬷躬身退了下去,那大宫女手脚敏捷的拾掇了地板,转而还要再重新上茶点心却被撵了出去。
这二百兵卒领头的小校尉名叫赵三江,本来是公治明亲兵里的一员,常日行事机警又活泛,此次特地被留下。他先前在亲卫队,隔三差五就能早退丁薇让人送去的吃食,这会儿也不客气,笑嘻嘻替兄弟们伸谢,“谢丁女人惦记,我先带兄弟们去营地转转,这姜汤先记下。如果庄里有些新奇肉食,那晚餐时候,女人就赏兄弟们一碗肉汤吧。”
大宫女不晓得主子嘴里的那些东西是甚么,但聪明的死死低了头,不敢吭声。但老嬷嬷倒是变了神采,游移问道,“公主,您可想好了?老王爷临去前说过,不成等闲动用…”
这一日午后,公治明同方信信步走在江干,两人望着劈面连城一片的营帐,都是皱了眉头。
可惜,她的神采倒是越读越差,最后乃至抓起桌上的粥碗狠狠砸到了地上。清透如纸的甜白盅刹时粉碎,粥汤撒了一片。
女子胸脯急剧起伏,晃得绣在领口的几朵红色桃花在烛光下更加妖艳,“嬷嬷,即便父王还活着,也不会拦着本宫。”
很快,赵三江带了兵卒们去庄外的虎帐安设,一众伤兵也被庄户们搀扶着去了筹办好的和缓屋舍,今后就由作坊里留下的那些妇人们卖力顾问了。
溧水是西昊最大的一条江,几近把西昊一分为二。而冯勇冯老将军就带着十五万雄师守在江干另一侧,筹办以逸待劳,只等公治明强行渡江后,一举把义兵击溃。
那大宫女也是不顾碎瓷片锋利,膝行上前赔罪,“都是奴婢的错,不该送信出去惹公主气恼。”
袁嫂子带着十几个妇人正在院墙外的大灶间里繁忙,大铁锅里炖了骨头,汤里又下了白菜条,豆腐块和灌好的额血肠,再撒上一层厚厚的五花肉片,还没等走进,就已是被扑鼻的香气引得垂涎不已。
一个面貌呆板的老嬷嬷,谨慎翼翼端了一碗燕窝粥送到檀木小桌儿上,低声劝道,“公主,您刚返来没几日,不如早些安息吧?”
那老嬷嬷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垂了头再也没有出声。
女子悄悄皱了眉头,想说甚么,却到底没有开口。
可惜,公治明也不是傻子,如何能够重蹈株洲军的复辙。因而两军隔着溧水别离扎下营盘,朝廷雄师每日练兵,喊声霍霍。公治明则每日忙着安抚降城百姓和各世家朱门,每日送到大营里的粮食和其他武备的确数也数不清。
丁薇倒是摆手,“再少也不差他们一口,别的别心疼肉,炖菜里多放一些。今后要常相处,还希冀这些精兵庇护我们庄园呢。”
烛光因为门缝里吹进的轻风,悄悄摇摆,拉扯这女子的影子映在墙上,诡异的带了三分狰狞。
本来这也是他们的职责,但没想到却被丁薇看在眼里,也开口叮咛顾问,这如何让他们不感激?
不说赵三江领着二百精兵吃的肚子鼓起,额头冒汗,只说义兵一起向北,不知是云影一语成谶,还是义兵威名太盛,几近是遇城,城门开,遇县,县城降。势如破竹普通,不过一月就打到了溧水江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