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话如何说,情深不寿。无量与蒹葭本不该如此结局,如果他们此中有一个忍得,起码还能博得四年好光阴,偏应了个本性子倔强,锦帕转过甚来对苏慕念叨:“仙君,真是可惜,他们结局怎的这般惨痛。”苏慕靠在窗柩上拨一拨竹枝,状似不经意的嗯了一声“无妨,他们很快便会遇见。”
苏慕楞了一下,云淡风轻回了句:“剑术本君自是会的,你的意义是你糕点做得与笙笙一样好?”
司官伸手指了方向,锦帕顺着瞧畴昔,通红一片火域,断壁残垣吊颈挂着森森白骨。一贯浑沌的河,万丈波澜上横着窄窄一道桥。原是地府,竟是这般可怖。
苏慕点一点头,道:“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爱恨嗔痴,需得过了循环司渡了忘川河,洗尽了上一世的凡尘,才入得下一世的循环。”
锦帕摆了摆手,假装一副看的出神的模样,不肯再接这个话茬。
蒹葭现在尚是游魂,熙熙攘攘的鬼队一个一个排着,领了孟婆汤一饮而尽,有残汤顺着下颌的夸姣曲线滴下,渗入衣领。锦帕垂了头问苏慕:“大家死了皆要来这里吗?”
锦帕忽的反应过来,笑的毫无脸面:“无甚无甚,站的久了,活动一下筋骨。”
“父母之命,媒人之言。爹娘已去,张家伯伯便是为长为尊,笙笙违背不得。”
睡醒的笙笙迷含混糊第一句话便问:“张家伯父怎的不来接我?”
这是顺顺铛铛的一世。蒹葭命格平平无奇。投了江南一处小户人家,做了小家碧玉的蜜斯。唤作赵笙笙。上头有慈爱的爹娘,十岁时添了一个弟弟。
锦帕借了余光,泛黄的纸页上是新批的命格,行云流水式的一行小字,还未曾看清是甚么,无量啪的一声合上薄子,冷声道:“循环司在那边?”
笙笙咬着牙收了信,拿捏着声音回无量:“张家伯伯已给我说了人家,望公子放我归去。”无量声音寒了又寒:“多好的人家?急的你这般。”一回身,竟撞上笙笙通红的一双眸子。
接下来的影象走马观花,无量一言不发走出阁楼,也未曾伸谢。走出殿门兀的呕出一口血,实在也无甚么别离,他身上本就沾满鲜血,不过是多一口血,于这天机阁的上仙也无甚么大碍,不过是少了几年仙修,与现在的他,又有甚么要紧。
无量在隔壁置了一处宅子,在隔壁悄无声气住了十二年。十二年声气,在幻景中不过一闪而过。
无量替她掖了被子:“张家伯父家中也不余裕,将养你弟弟已然吃力,你就跟了我府中做些庶务,待到十八,我就将你送归去可好?”
苏慕也不戳穿她,指了指面前小凳:“喏?”
说话间无量跟着蒹葭至了循环渊,凡事孤魂,需得跳了这循环渊才气入循环。许是有些惊骇,蒹葭退了几步,禁不住鬼差的催促,有些茫然闭了眼,纵身跃下。无量的身影隐在深深黑暗中,鹄立很久。
笙笙被迷晕送到江南最大的青楼时还是做着一场好梦。得了银票的表亲喜滋滋点了数心对劲足拜别。锦帕在中间急的卷了袖子便要上去抢人,苏慕眼疾手快拎住她:“你干甚么?”
直到第十三年,赵家爹娘放手人寰。笙笙携了年仅三岁的弟弟,跪遍了百户人家,凑足了三十两纹银,替爹娘办了丧事。十三岁俏生生的小女人,抿着唇着了白衣跪在灵堂。任谁也感觉心疼。弟弟因了年幼送去了挚亲的朋友府中,笙笙办完丧事本是也要去的,偏了几家偏僻亲戚,存了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