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入骨冰寒,冰寒入骨。
晋行风怔了怔,只听无肠又说,“你出林今后,帮我找到毒王。跟他说,每逢节日,替我买些好酒好菜,祭拜苗大哥。若莫家危难,还请你看在五族昔日情分上,好好帮扶我姑姑。对了……从朝都城外的渡劫堆栈到朝都城内的莽苍堆栈,常常会有一个老叫花子用乞讨的钱拿来买糖糕,你奉告他,我在白鹭古道的每棵树底都埋了银钱……”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停得非常俄然。
“朗风……你有甚么错呢……你我都没得挑选。”
“这林子亦真亦假,定有人操控。”那慈悲师太哼了一声,睨着邯钟离道,“贵派不是捉到了无肠公子么。既有无肠公子,以之威胁,还怕这林先人不露面?”
漫山遍野的,都是星月和树木的影子。斑班驳驳。
“天下人要杀你,我便杀天下人;天下人要你死,我便陪你一起死……”
“方化挈,你堂堂斗阳宗长老,连应我一声都不敢吗!”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我不管甚么不死灵,也不管甚么晋家甚么白银族。你跟我走……你若能活十年,我陪你十年,你若能活百年千年,我就算天国循环也不忘你……多少个来世,我都陪你。好不好?……”
“你设想让天下人杀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我?!”
然话音轻如云烟。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觉一股山海般浑厚的内力缓缓推向他的胸腔。一点,一点一点地,将他从雪地连根拔起,抛至惨白日穹……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重重地落进山与山之间深然狭然的缺口,垂垂地幻变成一个墨点。他冒死地想去抓住她,但是越用力,反而离她越远。他只能看着她死么?她谅解他了吗?如果谅解,为何要留他一人?……
但她仿佛甚么都不惧,只盯着本身脚底浅浅的雪坑。雪坑里,蓦地填上了一缕黑影。天涯之间,无肠乃至能感遭到他身躯的温热,就仿佛她方才紧抱他那般。如此不言不语,仿佛一个眼神,一个行动,他便心领神会。
无肠心口一震,不觉苦笑。她亦不昂首,任凭他护在她身前。
“救你……”
但闻“霹雷”巨响,似要地裂山崩!望之无边的白雪皑皑顿时像流水瀑布般哗啦啦地倾倒而出,仿佛要将这人间全然掩于白雪之下!
是无相。
那蒋英殊干咳了一声,煞有介事道,“师太方才说那无肠公子与这藏于林后的人有关,我且问问师太,我们现在那边?”
六合之间,雪雾满盈。
两行清泪。
若我还活着,他日白头,鬼域碧落。
无肠笑了。
不知是白日真的太短还是黑夜本来就冗长。不过才两个时候的白天瞬息燃烧,偌大幻林,参天树木,一时候重回死寂。
他就这么飘零苍穹,直至星斗初升。
不知怎的,她脸上俄然有些对劲,仿佛摸透了他统统招数般,等着他投降。但是他仿佛也只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唉……真是可惜了。”那蒋英殊倏尔插了句话,眼含笑意,道,“假如无肠公子没有逃窜,我说不定能沾沾邯师兄的福分,瞧那不死灵力究竟如何……坊间传言,他日不死灵复苏,百万九幽亡灵雄师,必将囊括百姓哪!……”
直到她脚底一滑,一朵雪块,“啪”地砸到了她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