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老头看了看晋行风，又转脸看了看无肠，深深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然一丝黑影掠过以后，船面之下，便重又规复了死寂。
“他是被暗害了。不过……”
那毒老头挑了挑眉，笑道，“我要说我一向在，你会不会吓死……”说罢摆了摆手，语气散慢道，“方才你跟那古金玉说话的时候，我偷溜出去的。”
殊不知“晋、行、风”三字一出，那大氅里的人儿倏尔一怔。就算逃到中原，逃到天涯天涯，他仍旧是晋行风啊……一头银发能够被等闲掩蔽，那么血脉呢？他身材里流淌着的，但是新鲜的白银人的血脉。
“哦？有何不对？”
这些雨，是恨。
“哼，我说吧。风吹雨必定瞒了我些甚么！臭小子……他中巫毒的那天我就晓得！九死平生地去南疆风窟寻了个巫灵胎返来，甚么鸟用也没有……你当真觉得，他十二祖巫的灵魄能够为你我此等凡人等闲寻到？哼，说甚么解铃还须系铃人？满是狗屁！……死了千万年的人，还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不死灵蛊掀了棺材板儿？呸……”
“你一向都在这船面底下？”
话音一落，不待那毒老头辩驳，晋行风却幽幽道，“白鹭渡一战，方化敖被鬼煞道的人暗害……”
“你为何……”
那大氅怪人身躯一颤，循声转头，只见一黑影从北侧犄角缓缓走来。
殊不知那古金玉笑了笑，说，“毒兄，人各有命，切莫强求。”说罢身影一闪，瞬息消逝得无影无踪。只闻“嗵”地一声，似有重物落水。
“如何，很吃惊？都说不出话了？”
“你不必背着我。嗤……你点了人家穴，嘴对嘴帮人家吸药丸，虽说我隔得远哪……但我看得一清二楚唷……”
那古金玉不很在乎地撇了撇嘴，回道，“你我比试，统共三次。我不过输给你两次，并且比来的一次，已经是五年前了。这五年里……我但是未曾传闻过毒兄炼成甚么别致的毒丸啊……”
话说这毒老头与无肠渡劫堆栈一别，机遇偶合中活捉了几名斗阳宗弟子，遂技痒难耐，欲回万毒涯用心研讨曼陀罗，不料路途却碰到了千里红那厮……
那古金玉眉头一皱，小声道，“方化挈差人去盘点名册了，应当不会这么快就……”转而眸光一亮，看着晋行风与那毒老头，说，“小兄弟你留在这儿，毒兄跟我走罢。”
“毒兄莫非忘了，你我比试，向来不与本身的帮派扯上任何干系。”
“毒兄此话非也。”
此语一出，那毒老头和晋行风不约而同地愣住。
那毒老头越说越气，越说嗓门越大。那晋行风倒是背过身去，淡淡地咳了一声。
“你接甚么话？我又没问你……”
“…………”
“不过甚么？”
“嘿……我们好歹见过面哪。”
那毒老头的确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古金玉把从怀里取出的药瓶对劲地晃来晃去，惊奇之余，不忘推晋行风一把，道，“去，把丫头身上的绳索都解了，我们一起跳河。”
究竟是，阿谁深藏在大氅里的人，真向她伸去了一只手。悄悄地，渐渐地，颤抖地，抚向她的脸颊。那般温热的手，那般温软的手，抚着的，倒是惨白、冰冷。
寂如死灰的船面之下，蓦地响起一阵清澈的掌声。
那毒老头顷刻笑道，“我没炼出新花腔，你古金玉仗着人多，明天便要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