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然道:“以我之见,诸位请早回,在府中静候待变,不成外出。另有,筹办朝冠朝服,明天早上,必有钟声,催促众位一起早朝。”
除此以外,都城各处都是死寂无声,诺大一个四九城,已经是仿佛死城!
彭时说的固然激切,但在场的满是进士出身的文臣,听闻之下,哪有不附和的事理?
他本性粗直,有话就说,不然心中甚不痛快。本日堆积在李家,也是忧心时势之故,当下听到李贤的话,感觉很对心机,便攘臂道:“原德兄说的太对了。本日之下,吾辈竟是无用了。大变期近,阁臣平时号称宰相,可有一言建言得用,可有一策能定民气?都城当中,唯见勋贵横行,内犯人警,厂卫之鼠辈,又有凌人之势。可我们呢,就只能在此束手待变,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有人策动了!”李贤颤声道:“原以来还要再过几天,不料竟是本日此时!”
他又喃喃道:“先往南宫,迎太上皇台端,接着入宫禁,奉太上皇入奉天殿,接着,就大事底定了。”
“是黄二吧?”张佳木在顿时哈哈大笑,马鞭一指,笑道:“一听就是你这个粗嗓子,来,不要守坊门了,随我入南宫!”
更有人道:“前宋时,安宁天下的满是宰相,天下大事,多是宰相一言而决。哪有勋臣武夫甚么事?四百年大宋,可曾经有过本日景象,唉!”
说话的是彭时,正统十三年进士第一,也就是俗称的状元,科举自唐以来,已经深切民气,边陲上开疆拓土,也不及状元及弟时,游街戴花,赴鹿鸣宴,号称天子弟子时来的风景。彭时考中状元,学问是没得说了,品德也是为时人所奖饰,朴重敢言,对内监也不假辞色,若不然,以他的才学资格,在景泰元年时曾经入内阁办事,为丁母忧,以是对峙退职,因着此事忤旨逆上,又为内监所不喜,一向到现在,彭时也未曾入阁为大学士,还只是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
“但愿大事早定,吾辈也早能措手应变!”李贤在心中暗自想着,北风吼怒,他看看夜色,暗淡无星,亦复无月,再想想白日的天气,不觉漫声向屋中诸人道:“看来,天要下雪了。”
城门守将,是曹吉利早就安排好了的,见到是他们到城门,便是立即开城放入。
李贤嘲笑道:“事机紧急,迟一夜则多一夜变故,早策动,胜利的能够天然更大。”
他长吐了气度中一口浊气,推开窗子远眺,楼阁虽高,不过只三层,从这里远眺出去,唯见四周都是黑沉沉的一片,只要星星点点的烛火埋没其间,再看北方的大内,宫殿层层叠叠,宫门已经紧闭,除了模糊偶见在宫中长街提烛摇铃的宫女穿过外,就是甚么也看不到了。
但大变期近,也是显而易见的事。元宵佳节,向来是国朝除了春节外最热烈的一节,赏花灯,猜灯迷,金吾不由,并且女人孩子也都能上街,官员和百姓稠浊一色,相互一共玩耍,是一年到头最可贵的一乐。
在场世人,都是霍然起家,一起跑到窗前来看,暗夜难辩清楚,只见一队人从城门处鱼贯而入,约摸二十来人,穿劲装箭衣,持松明火把,都戴着毡帽压着帽檐,夜色当中,借着一燃烧把的光也看不清楚是谁。
雪花之下,有人喃喃道:“怕就怕,不是雪满长街,而是血染长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