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厮缓慢地跑过来,敏捷地给安员外斟上一杯凉茶,安员外把他肥硕的屁股吃力地挤进椅子,挥动手道:“行了行了,这处所爷也不是头一返来,少说那些没用的屁话,从速的,从速把你们……你们院子里……咕咚咕咚……”话没说完,一杯凉茶便饮牛似的下了肚。
明朝,京官三品以上方许乘轿,在京四品以下和外埠官员只许骑马,不准坐轿。轨制总要垂垂流于情势,明初时候轨制还是履行的很严格的,放牛娃朱重八比老虎还凶,安员外不敢惹阿谁费事,他叫人备了驴车,又从帐房取了些钱,便出门去了。
“青萝”是青州最大的一家妓坊,这家妓坊是民营的,而教坊司是官营的,民营妓坊和教坊司共同构成了大明娼妓业的主体,至于半掩门儿的窑姐暗娼们,那是官府峻厉打击的,并不属于合法范围,是以不在其内。
实在袖儿女人生得一点也不丑,肌肤白嫩,俊眉靓眼,只是她的眉毛过于浓厚了些,而当时候的女子以眉细为美,讲究的是眉若远山,袖儿女人忍着痛苦拔眉润色,但是她的眉毛却似野火烧不尽,东风吹又生普通,拔来拔去,拔得芳草萋萋,眉毛没有细下来,反而不及本来耐看。
故乡人摸索着唤道:“老爷……”
“对,最白的,谁的皮肤最白,就叫谁来。”
而民营妓坊从业弃业相对自在,能够从官方接收大量新奇血液,是以较之教坊司的买卖昌隆的多,安员外是这“青萝院”的老主顾,只是进入夏季以后气候过于酷热,安员外没有寻花问柳的兴趣,有一阵子没来了。
青萝院的老鸨冯妈妈听到喊声仓猝迎了出来,这位冯妈妈年纪并不甚大,现在不过三十五九岁年纪,身材皮肤保养得宜,再加上打扮合体,如同双十许人的一名美人,容颜打扮、风情气质,看不出一点风尘之色。
午后,蝉声如织,安家后院的树荫下铺了一张凉席,安瘦子穿戴件笠衫,露着两大膀子肥肉,躺在竹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两个打扇的小丫环跪坐在一旁,挥汗如雨地扇着扇子,那电扇在身上也不觉清冷,反而让他更是烦躁。
安员外把茶杯一顿,打断她的话道:“不要不要,老爷我只要你们院子里皮肤生得最白最好的女人,有没有?”
“杨旭?”
安员外一锤定音:“就是她了。”
龟公还没睁眼就风俗性地扯开喉咙叫了起来,安员外哼了一声,拔腿就往里走,那龟公展开眼,只看到一个肥硕的背影,好生伟岸。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她这番造作,安大老爷全没看到,一进屋安员外就直奔茶壶去了。
安员外好象见了鬼似的,腾地一下坐了起来,随即才认识到这个杨旭就是阿谁夏浔。他仓促接过手札拆开看了一遍,脸上渐渐暴露一丝无法的苦笑。
安员外越想越沉闷,就在这时,故乡人领着一个头戴竹笠的的青衣男人向他走来:“老爷,这位是杨旭公子府上的家人,有一封手札,要交予老爷。”
哭天不该,叫地不灵啊,本来就够不利了,最后又被派到青州来,操纵贩子身份在这开了家商号,为罗佥事奥妙办差。现在杨旭被人刺杀了,阿谁叫夏浔的乡间小子真能冒充得了杨旭么?如果弄不好泄漏了身份,就是抄家砍头的罪恶,好好的大族翁不做,偏要做锦衣卫,这是何必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