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掌柜道:“竟然是南唐后主李煜的松烟古墨!”
贺六笑了笑:“周一手十五年前就金盆洗手了,不再行骗。再说,有锦衣卫的十一爷高低疏浚办理,顺天府早就撤了周一手的案底。人家现在是守法的老百姓。”
老胡问:“李煜我倒是传闻过。是阿谁因为一首诗,被赵匡胤赐死的亡国之君吧。”
他拿起那柄裁纸小刀,刮了些干了的墨迹,放到鼻子前一嗅,又尝了尝:“我的天啊!这墨竟然是。。。”
许老掌柜点头:“就是他。作伪和行骗,被归为外八行内里的千门行。周一手是都城千门行的老掌门!”
老胡点头:“你们刚才不是说周一手是骗子行里的掌门么?他应当是被通缉的,在都城里又如何会有宅子?”
许老掌柜先拿了一方西洋镜,仔细心细的查验了调兵手令的笔迹。
贺六道:“印泥是裕王府的,纸是裕王府的,笔迹是裕王本人的。若这张调兵手令是人捏造的,那造的也太真了些。”
贺六一拍脑瓜:“别是我们锦衣卫老十一李子翩在千门行里的徒弟吧?”
贺六道:“恰是。李煜是个风骚天子,娶了貌若天仙的大、小周后。小周后嫁入宫廷时,相传从家中带了一方松烟古墨作为陪嫁。李煜对这方宝墨爱不释手。被宋太祖俘获后,他的那首《相见欢》就是用松烟古墨写成的。”
贺六道:“他的宅子在猫须胡同?徒弟,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去猫须胡同找周一手!”
贺六跟着许老掌柜学了二十年的艺,天然晓得松烟古墨的代价:“我的天啊!松烟古墨?那但是代价连城的。”
老胡有些焦炙:“你们二位就别从尧舜禹汤提及了!既然这调兵手令是松烟古墨写成的,那这松烟古墨现在那边?”
许老掌柜又拿起调兵手令闻了闻:“咦?怪了。”
贺六指了指调兵手令后的两枚印记。一枚是兵部正堂大印,一枚则是裕王的亲王印。他问许老掌柜:“你看调兵手令上盖的这两枚印,是真的么?”
许老掌柜捋了捋髯毛:“老六,大明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本身的行规。作伪的技术属于外八行之列。历代作伪的妙手,都有一条端方:那就是,在假货上必留有一处暗号,以防有人拿假货害的别人家破人亡。”
贺六点头:“这事徒弟你之前就教过我。前年我抄礼部侍郎万安良的宅子,抄出了一副《腐败上河图》的假货。那张假货就被作伪的人加了个暗号。假货中摇骰人的嘴是张着的,真品中摇骰人的嘴倒是闭着的。”
一番咀嚼,许老掌柜道:“苦中带微甜,又有一丝香味。这应当是书香斋的印泥。裕王府用的印泥向来是书香斋晋上去的。”
许老掌柜随口吟诵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孤单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普通滋味在心头。唉,李煜用那方松烟古墨写成了这首诗。何如何如,最后却因为这首诗丢了命。”
许老掌柜道:“周一手,此人你传闻过么?”
老胡道:“印信乃权益也。张部堂、裕王怕是不会把印拿到端古斋来。”
贺六问:“竟然是甚么?”
贺六向老胡解释:“‘叫行’是古玩行里卖东西的一种体例。诸位卖主围坐在一起,各自喊价,价高者得。”
贺六道:“嗯,都城以内向来不乏仿照笔迹作伪的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