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160章 飞狐外传(51)
徐铮翻身上马，亮出单刀，抱拳道：“鄙人徐……”只说了三字，前面八乘中一个老者奔腾上马，纵身而前，手持一件奇形兵刃，一语不发，便向徐铮脸上砸去。
瞧这情势，那边是拦路劫镖，实是对徐铮用心戏弄！单是这手持长剑的悍贼一人，打败徐铮佳耦便绰绰不足，何况朋友共有一十六人，看来个个都是妙手，大家笑傲自如，便如十六头灵猫围住了一只小鼠，要戏耍个够，才分而吞噬。
那老者左足横扫，徐铮急跃避过。单刀从半空落将下来，盗众中一人举起长剑，往上一撩，一柄钢刀顿时断为两截。那盗伙技艺好快，长剑跟着右劈左削，又将尚未落地的两截断刀斩成四截。他手中所持固是极锋利的宝剑，而脱手之迅捷，更令人目为之眩。群盗齐声喝采。
只听得前后十五名悍贼你一言，我一语，出言挖苦：“甚么飞马镖局？当年马老镖头走镖，才称得上‘飞马’二字，到了姓徐的手里，早该改称狗爬镖局啦！”“这小子学了两手三脚猫，不在家里抱娃娃，却到内里来丢人现世。”“喂，姓徐的，快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们大哥便饶了你狗命。”“走镖走得这么寒蠢，连九千两银子也保，不如买块豆腐来本身撞死了罢！”“神拳无敌马老镖头当年赫赫威名，武林中无人不平，这饭桶小子真对不住师父。”“我瞧他夫人比他强上十倍，以她武林中女侠的身份，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好教人瞧着活力。”
徐铮红了双眼，双臂挥动，招招是冒死的拳式，但那老者雷震挡的铁柄长逾四尺，徐铮如何欺得近身去？数招之间，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雷震挡的尖端划破了徐铮裤脚，大腿上鲜血长流，接着又是一声，徐铮左臀中挡。那老者抬起右腿，将他踢翻在地，左脚踏住，嘲笑道：“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废了你一对招子，罚你不生眼睛，太也胡涂。”徐铮又惊骇，又气愤，胸口气为之塞，说不出话来。
程灵素道：“你认不认他们？”胡斐道：“待明儿上了道，到偏僻无人之处，这才上前相认。”程灵素笑道：“偏僻无人之处？啊，那可了不得！他们不当你这小胡子是劫镖的能人才怪。”胡斐一笑，道：“这枝镖不值得胡大寨主脱手。程二寨主，你瞧如何？”程灵素笑道：“瞧那镖头身上无钱，甚是寒伧。你我兄弟盗亦有道，不免拍顿时前，送他几锭金子便了。”胡斐哈哈一笑。他确有赠金之心，只是要策画个妥当法儿，赠金之时须得不失了敬意，才不损人家面子。
次日凌晨，飞马镖局的镖车一起行，胡斐和程灵素便不即不离的跟从在后。徐铮见他二人跟踪不舍，料他二人定为盗党，不时转头瞋目而视。胡程二人只假装不见。中午打尖，胡程二人也和飞马镖局一处吃牛肉面饼。
胡斐道：“瞧这阵容，这帮子人只怕是冲着我们而来。”程灵素点头道：“田归农！”胡斐道：“我们的改扮毕竟不成，还是给认出了。”
胡斐和程灵素越听越奇特，均想：“这批悍贼竟然来管人家伉俪的家务事，还说甚么打抱不平，当真好笑。”两人对望一眼，目光中均含笑意。
两人用过晚膳，胡斐回房寝息，睡到中夜，忽听得屋面上喀的一声轻响。他虽在睡梦当中，仍当即惊觉，翻身坐起，跨步下炕，听得屋上共有二人。那二人悄悄一击掌，迳从屋面跃落。胡斐站到窗口，心想：“这两小我是甚么来头，竟如此大胆，旁若无人？”伸手指戳破窗纸，往外张望，见两人都身穿长衫，手中不执兵刃，推开朝南一间上房的门，便走了出来，跟着火光一闪，点起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