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伊璜乘着酒意,大胆说道:“江山虽好,已沦蛮夷之手,观之徒增悲伤。”吴六奇神采微变,道:“先生醉了,早些歇息罢。”查伊璜道:“初遇之时,我敬你是个风尘豪杰,足堪为友,岂知竟是失眼了。”吴六奇问道:“如何失眼?”查伊璜朗声道:“你具大好技艺,不为国为民着力,却助纣为虐,作鞑子的鹰犬,逼迫我大汉百姓,现在兀自洋洋对劲,不觉得耻。查某未免羞与为友。”说着霍地站起。

他三人所谈,乃当世最隐蔽之事,当时身在运河舟中,后舱中只吕氏母子三人,黄宗羲又是抬高了嗓子而说,自不虞为旁人窃听,舟既无墙,也不怕隔墙有耳了。不料顾炎武一句话刚说完,忽听得头顶桀桀一声怪笑。三人大吃一惊,齐喝:“甚么人?”却更无半点声气。三人面面相觑,均想:“莫非真有鬼怪不成?”

广东省自巡抚以下的文武百官,见提督大人对查伊璜如此恭敬,无不悄悄称异。那巡抚还道查伊璜是天子派出来微服查访的钦差大臣,不然吴六奇平素对人非常倨傲,何故对这个江南墨客却这等恭谨?酒散以后,那巡抚悄悄向吴六奇探听,这位高朋是否朝中红员。吴六奇微微一笑,说道:“老兄当真聪明,鉴貌辨色,十有九中。”这句话本来意存讽刺,说他这第十次却猜错了。岂知那巡抚竟会错了意,只道查伊璜真是钦差,心想这位查大人在吴提督府中居住,已给他凑趣上了,吴提督和本身向来不甚投机,如钦差大人回京以后,奏本中对我倒霉,那可糟糕;归去后备了一份重礼,次日凌晨,便送到提督府来。

吴六奇斟酒于碗,一口干了,说道:“先生说得好痛快!”双手一伸,嗤的一声响,撕破了本身袍子衣衿,暴露黑毛毵毵的胸膛,扒开胸毛,却见肌肤上刺着八个小字:“天父地母,反清复明。”

吴六奇将军接入府中,神态极是恭谨,说道:“六奇流落江南,得蒙查先生不弃,当我是个朋友。请我喝酒,送我皮袍,倒是小事,在那破庙中肯和我同钵喝酒,手抓狗肉,那才是真正瞧得起我了。六奇当时穷途得志,到处遭人冷眼,查先生如此热肠相待,顿时令六奇大为奋发。得有本日,都是出于查先生之赐。”查伊璜淡淡的道:“但在晚生看来,本日的吴将军,却也不见得就比当年的雪中奇丐高超了。”

查伊璜见了吴六奇胸口刺字,更无思疑,说道:“本来将军身在曹营心在汉,刚才言语冲犯,多有获咎。”吴六奇大喜,心想这“身在曹营心在汉”,那是将本身比作关云长了,道:“这等比方,可不敢当。”查伊璜道:“不知何谓丐帮,何谓六合会?倒要就教。”

吴六奇一怔,也不再问,只道:“是,是!”当晚大开筵席,遍邀广州城中的文武官员与宴,推查伊璜坐了首席,本身鄙人辅弼陪。

查伊璜心下甚喜,连喝了两杯酒,说道:“兄台如此行动,才真正不愧为海内奇男人之称了。”吴六奇道:“‘海内奇男人’五字,愧不敢当。只要查先生肯认我是朋友,姓吴的便已欢愉不尽。我们六合会总舵主陈永华陈先生,又有一个名字叫作陈近南,那才真是响铛铛的豪杰豪杰,江湖上提及来无人不敬,有两句话说得好:‘平生不识陈近南,就称豪杰也徒然。’鄙人尚未见过陈总舵主之面,算不了甚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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