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金庸作品集（简体新版） > 第5章 碧血剑(5)
那两人一个满腮黄须，四十高低年纪，另一个却面白不必，矮矮胖胖。那矮瘦子面色倏变，随即平静，笑道：“你是说我吗？开甚么打趣？”黑脸少年道：“哼，开打趣！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客店里筹议，要混进山宗来，又说已禀告了曹寺人，要派兵来一网打尽，这些话都给我闻声啦！”
孙仲寿喝问：“朋友是袁督师旧部么？我怎地没见过？你是那一名总兵部下？”
孙祖寿慷慨重义，忠勇廉洁，《明史》上记录了两个故事：
三人在大殿中腾挪来去，斗到酣处，黄须人俄然惊叫一声，单刀脱手向人丛中飞去。朱安国跃起伸手抄出，接在手中。就在此时，黑脸少年踏进一步，左腿起处，飞脚把黄须人踢倒。他左腿尚未收回，右腿乘势又起，白脸人一惊，只想逼开仇敌，夺门逃脱下山，抖擞平生之力，双笔一先一后反点敌胸。黑脸少年右手陡出，抓住左笔笔端，使力窜改，已把判官笔抢过。这时对方右笔跟着点到，他顺手将笔梢砸去。双笔订交，当的一声，火星交迸，白脸人虎口震裂，右笔跟着脱手。
孙祖寿是抗清大将，在边关多建功劳，于清兵入侵时随袁崇焕保卫京师。袁崇焕下狱后，孙祖寿愤而出战，在北京永定门外和大将满桂同时战死，名扬天下。孙仲寿文武全才，向为兄长的摆布手，在此役中力战得脱，仇恨崇祯冤杀忠臣，和袁崇焕的旧部散在江湖，抚养幼主，暗害复仇。他夺目多智，隐为袁党的首级。
世人正要叙话，田见秀的黑脸从人俄然从后座上直纵出去，站在门口。世人出其不料，不知产生何事，都站了起来。只见那黑脸少年指着人群中两其中年男人喝道：“你们是曹寺人的部下，到这里来干甚么？”
那白脸人晓得事败，向黄须人使个眼色，两人陡地跃起，双双落在门口。黄须人挥刀向黑脸少年砍去。那白脸人看似半男半女，行动却甚迅捷，腕底翻处，已抽出判官双笔，向黑脸少年胸口点到。
此言一出，世人都大吃一惊，均知崇祯天子诛灭魏忠贤和客氏以后，宫中朝中奄竖逆党虽一扫而空，但是天子生性多疑，又秉承自太祖、成祖以来的风俗，对大臣多所猜忌，所任用的还是他从信王府带来的寺人，此中最得宠的是曹化淳。此人率领天子的御用探子“东厂”和锦衣卫卫士，即所谓“厂卫”，刺探朝中大臣和各地将帅的隐私，文武大臣常常不明不白为天子下旨诛杀，或肆意拘系，不必有罪名便关入天牢，所谓“下诏狱”，都是因为曹化淳的密报。曹寺人的名头，当时一提起来，当真大家谈虎色变。
第二回
孙仲寿为人办事很有兄风，是觉得众所敬佩。
大门开处，两条大汉手执火把，往中间一站，走进三小我来。杨鹏举已久闻三十六营的名头，晓得山西二十余万叛逆民军结成联盟，称为“三十六营”，以“紫金梁”王自用为盟主，这几年来杀官造反，阵容极大，三十六营当中以闯王高迎祥最为着名，他麾下外甥李自成称为闯将，豪杰了得，威震晋陕。
世人叩拜已毕，站起家来，都是泪痕满面，悲忿难禁。孙仲寿对张朝唐道：“张兄大才，小弟这篇祭文有何不当之处，请予删削。”张朝唐连称：“不敢。”孙仲寿命人拿过文房四宝来，说道：“小弟邀张兄上山，便是要借势外洋才子大手笔，于我袁督师的勋业更增光彩。也好教世人晓得，袁督师蒙冤遭难，普天共愤，中外同悲，并非只是我们旧部的一番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