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既渡淮水，焉有返城之理。”项燕不得不出言回嘴。“各军出城不过携旬日之粮，今另有几日？后日若不能强渡淮水，三日拔下稷邑，覆矣。秦军此来，言为大子，实为城阳。既为城阳，何舍近而求远，避重而就轻？我料秦军必是两路，一起于比阳诱我大战，一起由稷邑阴攻城阳。我军既已至此，当大捷以保王恩……”
“江东之卒果至郢都？”景骅心中生疑，“江东之卒为何不是去莒地？”
“吁——。”奔马终究停了。利落收割仇敌标兵性命的骑长勒马留步，马儿回身的同时他又举目四望，没感觉不对这才铜剑回鞘，叮咛道：“割下首级。”
“荆人狡猾如此。”骑士大骇。秦军是要割首级的，此人定是算准这点才假死伏地。
“出去！”景骅眸子颤抖、脸肉抽搐，抽他的那只手还是举着。
“唯！”耳光抽的太重，申雍半边脸已然肿起，他咬牙忍痛揖礼而去。
“禀将军，荆人标兵已被我军尽数截杀，无一遗漏……”二十余里外的淮水东岸，一声戎装的蒙武闻报不语。往前十里便是楚国，楚军派有标兵才普通，没有标兵反倒不普通。只是这标兵仿佛有些多，莫非，城阳守将项燕已有防备？
“重赏。”陆离镜不是战役的决定性兵器，蒙武把玩几下便放开了。待骑将退出账外，他持续看舆图冥想楚将项燕会如何应对己方的打击——以国尉府的秘档，此人并非平淡无能之辈，坐以待毙必定不是他的挑选。他会如何做？现在往稷邑方向派出的标兵如此之多，莫不是想在本身再渡淮水时半渡而击？
五骑都已留步，马无马镫，受命的骑士身子一跃，从顿时跳了下来。他摘下尸身上的皮胄，揪住发束便要割首级，谁想这尸身并未死绝，在他哈腰之际崛起猛刺，骑士猝不及防，一剑穿透胸腹，剑尖破甲而出。刺毕，尸身才奸笑着倒下，断气身亡。
“大王亲率王卒来救城阳。”六百余里外，由淮水旁的谢邑（今平昌关）进入楚秦交界丘陵地带的项燕收到来自郢都的传讯。度过楚境这边的淮水，传讯已不是那么便利，计算光阴，这已是两日前的讯息。
“……那申包胥便在廷上淘淘大哭，说：吴国事大野猪、吴国事大长蛇，他吃了敝国便会侵犯贵国。不若大王趁吴之不决，也分一份敝国之地；又若大王能抚平吴乱，敝国世世代代都将奉养大王。”军帐以外，还差一岁满二十二加冠的蒙恬对弟弟蒙毅提及一段秦楚旧事。
“哦。”蒙武本没有多在乎这个青铜圆通，看过以后不得不动容。“荆人标兵皆有此物否？”
申雍天然晓得他的苦处，只劝道：“大子即位，加冠方可亲政。加冠之前，楚国之权皆操于黄歇之手，亡国期近也。诛黄歇、立新王、行变法，此楚国之福而非楚国之祸。大王鬼域有知，虽谪于将军，亦知将军此举非为私利，乃为楚国社稷也。”
“为我？！”景骅看申雍强辩眼神更是冷。“还是为你克日收的那双同胞美人？”
“将军，昔阳陵君有言：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今秦军由比阳而来，我军当速速返城，虽不能至马谷外迎敌，亦可在城北险要之地痛击秦军，后与大王合兵一处。”息县之将成通忍了好几天的话借机说出，项燕的脸愈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