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众山、江河,都比不过我的手指。”元灵均伸出大拇指比划,让九万来看。
元灵均眯着眼,挽缰缓行,懒惰地打了好几个哈欠,跟在身后不远的九万手按黑剑,身硬如石,时候绷紧着一张黑面。
人间有比她更憋屈的女主吗?常山宫不能获咎樊姜,临安城和天子父亲唱反调要挨屁股,在宫外还不能顶撞动不动就打她手板的甄传庭。
一幅庞大的南朝青山图缓缓展开,画面上,江山蜿蜒,林木葱茏,灰茫茫的山脚下,一头风趣的毛驴驮着老者悠然安步。
“王师,孤这一曲《阳春歌》唱得如何?”
“王师,另有多久才到啊?”朝食草草用过,又仓猝赶到王师府,此时的元灵均没有半点力量。
“圣君三万六千日,岁岁年年奈乐何?”
“真是累啊。”她内心吼怒。虽云游四海,六合为家,她也是养尊处优的晋室女,出行有车马代步,何曾本身走过这么远的山路。
“住在山尖上?!对对,鄙人便是住在山尖上的居士麻芳。”
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
“别管她,让她本身上来。”
转眼间,甄传庭走出老远,手里的藜杖在石头上用力敲了敲,哼道:“十四冲弱不如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说出去怕要贻笑风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快点跟上来,山中迷了路,寻食的大虫出来可就不妙了。”
“请到这边的草庐,趁天气尚明,众位先安息半晌。”中年人在前带路,朝一处走去。
元灵均已直不起腰。
临光殿遍植奇树,庭阈中有一块庞大的青石,殿仆人常躺在青石上,聆听松寒堂传来的噪音,这里是常山宫独一充满乐声又无国事骚动的处所。此处更是偏离崇阳殿,樊贵嫔以为导致前朝毁灭的启事在于伶人歌伎的献媚,是以在贵嫔的寓所和必经之路全无歌乐吹奏。
元灵均的目光落向渺渺六合。秋色濛濛,雾气横生,一群大鸟正从天涯悠悠飞来,大略是北归的黄鹄,穿行于冥冥薄雾中,时隐时现,妙不成言。
仙女庙的晨钟梆梆敲响,气候还是暗沉沉的,千树万树将偌大的临光殿覆盖在层层暗影中。
毛毛细雨虽打不湿衣裳,潮湿的滋味还是难以忍耐。
两位‘老年人’相互谦善,又望着对方哈哈大笑。他二人乃是多年的故交旧识,数十年不见还能把袂言欢,当真让人费解。
“明玉,在做甚么?快过来见过麻芳先生。”
几人在一条幽窄的山径口上马下驴。看模样他们到了目标地。
鲲娇跪在脚边清算裙角,“主君又忘了,本日是主君与王师商定好的日子,要上壶山去的。”
飞燕皇后轻身舞,紫宫夫人绝世歌。
圣君三万六千日,岁岁年年奈乐何。
樊贵嫔重权欲,元灵均却更重行乐。权势比赛是政治家的丘壑,也是他们的存亡墓,醉生梦死是元灵均的胸中格式,也是蒙蔽野心家的必备技能。
“年纪悄悄就走不动路了,想来老了更没用。就晓得吃喝玩乐,不懂节制,不思改过,百姓骂你恨你辱你,合该如此。”
“臣来背主君上去。”九万蹲在元灵均面前,脸上的神采仍然没有任何情感颠簸。
甄传庭瞥一眼被强行带出的元灵均,举袖遥遥指向此中一座峰峦,“看火线,好多的山石,必定路滑峻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