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灵均翘起嘴角,“这也算是功德一件,我竟然做了善心人才做的事。后会有期。”
“主君有点闷闷不乐。”内侍牵住使女鲲娇的袖子,意指主君给九万神采看。鲲娇瞪他一眼,爬进马车,内侍扁扁嘴巴,随之也登上了前面的马车。
鲲娇隔着半透明的帷幕望向窗外,雨水侵润过后,秋潮里带着沁民气脾的草木气味。
“不愧是春城。”
为了驱逐常山王,御史大夫和东宫中庶人头顶太阳站了一下午,腿都抽筋了,才看到威武的仪仗呈现在街头。驱逐的官员顿时松了口气,本日的日头格外残暴,把常山王这尊大佛安设安妥就能快点回家洗洗热汤,想到这里,官员们的笑容愈殷勤。
“主君快看,临安真是四时如春呢!”
今上病重是究竟。月氏刚对晋国北塞起打击时,元祐帝还在南部巡幸,闻讯后马上启跸回銮,在返回的途中遭受一股混入南部的流寇,又因忧思过火,引旧疾,现在北塞传回的讣告无疑是在天子原有的伤口上再插一刀。
徽濬愣了愣,展颜一笑,朝部属叮咛几句,世人齐声应诺,出欢畅的叫声后催鞭跑起来,一群好马载着豪气勃的陇西年青人风驰电掣,直入临安。
九万皱起眉头,主君决定的事虽无变动的余地,还是低声劝止:“此人来源不明,和车队同业恐有不当。”他考虑到万一是别有用心之人混进车队,但是防不堪防。
坐在屏风内的太女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跪侍在旁的常侍,“茂生,这里劳你操心了。”
“娘子请慢行。”
“看王旗应是常山王的王驾,常山王还记得吗?曾被陛下撵出临安的樊公主。”
元灵均又想起了老妇人,一边回想她的古怪之处,一边揣摩她说的话,总感觉她有话没说完。老妇人有一只眼睛被利器剜去,必然经历过非人折磨,比如说言中了别人的命途而被施以抨击。
晨光从茶棚外撒出去。随之而来的是一名佩刀的侍从,在门外催促元灵均出发。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紫台宫禁内,青衣内侍仓促驰驱在庑廊间,他穿过宫苑花圃,最后在长极殿门前停下,阍者启门,内侍出来跪奏道:“殿下,常山王已入宫视疾。”
“告别了,诸位。”
徽濬避而不答,仿佛很焦急,“烦劳娘子能偕鄙人一程,鄙人若能安然到达临安将感激不尽。”
“临安到了,鄙人也该去寻仆人,就在此与娘子别过。”徽濬想了想,又道,“一起多亏娘子搭载,鄙人无觉得报,待寻得仆人后,再置备酒食与娘子谢恩。”
元灵均从马车出来。十几名青年策马向车队奔来,抢先一骑上的白衣青年朝元灵均挥手表示。
城门口出入的布衣被兵卒摈除到两侧,从臣号令一声,车队竖起了王旗和障扇,如此淑旂遮天蔽日,铺卷整整一条临安主街,行人纷繁涌入街衢夹道围观。
三年不见,临安城有甚么窜改呢。
晋国不复当年,敌国月氏恐怕已经高歌道贺了,晋王之三女的星宿陨落在他们攻陷的城池,月氏的儿郎们将一起势如破竹,缔造战无不堪攻无不克的恢宏战绩。
病势汹汹,元祐帝在复苏时提出欲见六女一面,徐皇后降下懿旨传唤常山王上京侍疾。常山王和晋宫在三年前断绝了干系,当年入朝春觐,在殿堂上生的事情无人晓得本相,当事人也都似得了天子的禁言令,杜口不提,外人获得的答案分歧——常山王在殿堂上公开顶撞君王,并且不顾身份怒打朝臣,元祐帝厉叱其衣冠不整,心术不正,其言其行动皇室热诚,杖三十鞭后撵出了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