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忽地磕在脚下,唬得甄传廷倒置跄踉几步,扶住壁角的铜质灯台看着元灵均。
“王师,我想听您讲课,就在此时。”元灵均孤零零地站在几前面。甄传庭命家僮拿一件大氅与她穿上。
听是傅姆的声音,樊贵嫔“嗯”了一声,并未回身。巩氏近前,在她身后禀道:“太医说,因突换药方,几味药物相冲,导致身材没法接受,呕血昏迷。眼下主君并无大碍,不影响明日大婚,只是迩来病的次数恐会增加。”
“乳媪如何死的?鲲娇。”因情感冲动,扫过的衣袖带下了侍女手中的碗具,滚落在榻边。
仓促韶华,命途多舛。阿楣命如蝼蚁,她的人生仅是昙花一现。晨间的风夹带着露气,元灵均穿戴薄弱的外袍,冷得瑟瑟抖,她颤栗着,腮边的泪珠被风干,脸颊通红。
王师府前上马,元灵均跌了一下几乎绊倒,九万跑去扶她,被她一把推开,撑着身材扑到门前,卖力拍打着门钹。
分开巴陵的时候,阿楣拉着她的手,一遍各处反复这句话,苦苦要求她不要过问病因的景象尤在面前,满眼都是乳媪和保母欲言又止的哀伤神采。
不过寅时一刻,东方模糊可见鱼肚白。
“家公,主君驾临……”
元灵均披衣坐起,拖着蕉萃有力的病体,走到符飘面前,符飘自袖中取出邮筒,拆出函件递上。
“不要问。”元灵均断交地大喝一声,口舌枯燥,声音仿佛都自胸腔,而非咽喉,锋利的嗓音震得喉嗓紧。
他大抵有些明白了,大婚前夕她深夜来此,必定有莫大启事,甄传廷拂袖揖问:“主君是想通了,为何俄然想读书?”
甄传庭欲扶她起家,元灵均刚强地伏在地上,不肯让王师瞥见她在哭。甄传庭仰天长叹,少君走到如此地步,是他有负陛下重托,若当初他严加管束,何必有本日这遭。
“王师说的都是对的,明玉刚愎,自行其是,终有一日变成大错,本日优僮、乳媪、保母三人的死皆在于我的放纵和轻信于人,明玉已经知错了……”
“家公快些。”家僮仓促走到前面去翻开隔扇,甄传庭束着腰带过来,见九万和符家四郎皆在,正守在廊庭下,分歧保持沉默,甄传庭面色一沉,大踏步走进客室。
鲲娇眼圈绯红,她揩尽眼泪,游移不决地进入殿中。阁房中,几名侍女在奉侍元灵均用药。
“若要成为鹤,大王何不先为鹰。”
身后两大家寸步不离。九万尽管跟着,符飘却要诘问后果。
“为师曾听明玉说过,想成为天上飞的鹤。”
“没事就好。”樊贵嫔松了口气,双眉又紧紧蹙起,咬牙道:“那贱婢竟敢私换药方,的确该死。”
阿楣死了,没熬过腊月就病死了,接到死讯后,阿楣的家人接走棺木,归籍安葬。彼时她在那边?她还在返国的途中,在欣喜地期盼相逢重聚。
“贵嫔命侍卫将乳媪杖毙了。”鲲娇劝道:“太医有言,主君痼疾频犯,因是情感大起大落,乳媪施毒,让主君身心大损,不成再动气。主君身材要紧,莫再为此悲伤。”
巩氏敛回道:“请贵嫔放心,贱婢已杖杀。”
“贵嫔。”
元灵均趴伏在地上,脸埋在衣袖中,唏嘘长泣,肩头耸动不止。
鲲娇俄然反应过来:“主君,您还病着……”对侍女的劝戒,元灵均全然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