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拂晓的曙光洒在我身上时,我晓得,这一夜的恶梦将永久铭记在我的灵魂深处。那溺亡者的怨念,或许还是在那片海滩上盘桓,等候着下一个误闯者的到来,而我,将带着这份惊骇与惭愧,度过余生的每一个日夜。
俄然,门别传来一阵狠恶的撞击声,门闩在庞大的打击力下摇摇欲坠。老者和我惊骇地对视一眼,随后他回身从墙角拿起一把陈旧的鱼叉,紧紧地握在手中。
“这是前些日子在海里溺亡的渔民,身后怨念不散,一向在这四周浪荡。”老者喃喃道。
撞击声越来越大,门终究被撞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和老者掀翻在地。溺亡者拖着他那肿胀的身躯,缓缓地走进屋内,身后留下一串水渍。他的目光锁定在我身上,喉咙里收回“咕噜咕噜”的怪声,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仇恨。
海风如刀,割着我的脸,带着咸湿的腐臭气味,吼怒而过。我裹紧薄弱的衣衫,沿着沙岸缓缓前行。远处,几点鬼火般的磷光在海面上闪动摇摆,时隐时现,仿若溺亡者不甘的灵魂在浪荡。脚下的沙子,冰冷而黏腻,仿佛每一粒都渗入着哀怨与绝望,正悄悄地透过鞋底,往我心底钻去。
我仓猝冲进屋内,老者敏捷关上了门,并用门闩死死地抵住。我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几近要跳出嗓子眼。
幽沉的夜幕,像一块庞大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沉寂的渔村之上。墨黑的海水,如同一锅煮沸的沥青,翻涌着无尽的阴沉与死寂,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收回沉闷的“哗哗”声,似是冤魂在幽咽哀号。我,一个懵懂的本土旅人,因迷恋这海边的夜景,误打误撞地靠近了这片被灭亡暗影覆盖的海滩。
溺亡者没有答复,只是缓缓地伸出一只浮肿且充满水藻的手,向着我生硬地招了招,那行动如同牵线木偶般机器而诡异。我吓得连连后退,却不慎绊倒在一块礁石上,手掌擦破了皮,一阵剧痛传来,可我顾不上这些,满心都是惊骇。
我咬咬牙,回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不知跑了多久,我终究跑出了渔村,身后的可骇气象垂垂被暗中淹没。我瘫倒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惭愧与惊骇。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觉得本身即将命丧于此。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神龛上的一尊佛像中射出,临时挡住了溺亡者的脚步。老者趁机拉着我,从屋子的后门逃出。
冲进渔村,狭小的街巷里满盈着浓雾,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没有一丝亮光透出。我冒死地拍门,但愿能有人收留我,让我遁藏这可骇的追魂者。终究,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名老者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睛里尽是惊骇。
溺亡者的返来
慌乱中,我挣扎着爬起来,回身朝着渔村的方向疾走。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拖拽声,仿佛有甚么庞大的重物在沙岸上被拉动,那声音紧紧地揪住我的心,让我不敢有涓滴停歇。
走着走着,我瞧见沙岸上有一个黑影在闲逛。心中一惊,我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那黑影的模样。黑影渐渐地抬起了头,借着微小的月光,我看到了一张肿胀得如同皮球般的脸,皮肤泛着令人作呕的青红色,头发如乱草般贴在脸上,一缕缕湿漉漉地耷拉着,水珠顺着发梢不竭地滴落,在沙岸上砸出一个个小坑。那双眼,浮泛无神,却又透着深深的愤懑,死死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