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仆人是个佝偻老翁，目工夫鸷又透着几分诡谲，托付钥匙时，枯手攥着我，声音嘶哑叮咛：“夜里，莫要久对那镜子。”我迷惑点头，他却嘿嘿一笑，笑声似夜枭啼鸣，寒伧得很，回身隐入暗影，留我在这阴沉前厅，尽是猜疑与模糊不安。
那是座古旧的宅子，隐在小城幽僻街巷深处，青瓦颓圮，朱门班驳，像个迟暮白叟，在光阴风雨里默数着往昔。我因事借宿于此，初踏入时，暮色正浓，檐下昏灯闲逛，映出前厅那面占有整墙的镜子，镜面雾蒙蒙，似藏着掖着诸多年代的奥妙，我瞥它一眼，心尖莫名一颤，仿如有双藏匿的眼，在那背面悄悄窥视。
姐姐怨灵周身环绕着灰白雾气，衣袂飘飘，好似风中残蝶，声音凄厉：“为何，为何无人还我公道！”mm紧跟厥后，发丝狂舞，十指滴血，哭号着：“命丧于此，魂不得安，你这生人，也别想走！”她俩身形飘忽，刹时逼至面前，我遁藏不及，被那冰寒阴气覆盖，顿觉气血呆滞，呼吸困难，好似坠入冰窖，周身僵冷。
“莫怕，莫怕……许是幻像。”我强自平静，声线却抖得短长，回身欲逃，可那镜子似有磁石引力，双脚不听使唤，硬生生钉在原地。再看镜中，那鬼物已大半个身子脱出，双手如枯爪，在空中乱抓，指尖划过镜面，收回“滋滋”尖响，好似锐器划在民气尖，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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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乱间，我瞥见墙角旧木箱，忆起老翁曾提，姐妹生前爱物皆封于此处，当下不及多想，拼力挪开箱子，在里头翻找出一支雕花玉簪、一本旧诗集，皆是荡子曾送信物，亦是姐妹器重之物。我高举手中物，大声呼喊：“冤有头，债有主，往活路上，莫再执念，且拿好物寻他去吧！”
镜子里多出来的脸
晨光初破，老翁见我面色惨白、神思恍忽，干笑两声，道出隐情：多年前，宅中曾住一对姐妹，姐姐温婉、mm娇俏，却都痴爱一本土荡子。荡子贪财负心，为夺产业，设想害死姐妹，将尸身封于镜后暗格，而后，每有孤寂旅人夜宿，镜子便会映出姐妹冤魂，或为索命，或求超度，只是大多人，都被吓得失魂落魄，再没了朝气。
晓得后果，我心忧且惧，白日寻来符咒，贴满镜框，又在镜前焚香祷告，恳请怨灵安眠。白日倒也相安无事，符咒似有镇邪之效，镜子温馨沉寂，可夜幕一降，墨云遮月，屋内温度骤降，符咒“簌簌”颤抖，自燃成灰，镜中先是出现幽绿磷光，接着，那两张脸同步闪现，痛恨更甚往昔，张牙舞爪，突破残存禁制，“哗啦”一声，镜面竟如湖水出现波纹，姐妹怨灵裹挟着彻骨寒意，澎湃而出。
夜至，风在屋外枯树枝桠间穿越，哭泣作响，如诉如泣。我于屋内展转难眠，床榻吱呀，似有哀怨。干脆起家，端着烛台踱步，鬼使神差，又到那镜子前。烛光摇摆，镜中影象开初如常，不过是我描述蕉萃、发丝混乱的模样，可眨眼间，镜角暗影处，似有雾气氤氲，缓缓旋出一张脸，惨白似纸，双眼浮泛无物，嘴唇青紫，泛着寒光，缕缕黑发仿若水藻，从额前垂下，丝丝缕缕遮着大半面庞。
我惊得倒吸冷气，手中烛台几乎坠地，觉得是目炫而至，揉眼再瞧，那脸竟愈发清楚，且似从镜中探出身子，一点点挤将出来，脖颈如拉长的白绫，扭曲着，嶙峋双肩随后，骨骼“咯咯”作响，腐朽寒意劈面而来，我骇得连退数步，腿软如泥，后背撞上厅柱，盗汗如雨，簌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