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排闼而入，门上的铃铛声在死寂夜里格外刺耳。屋内没开灯，独一月光从窗棂裂缝挤出去，勉强勾画出桌椅的表面。他刚要出声，却闻见一股芬芳的咖啡香，悠悠地在黑暗中满盈开来，像一双无形的手，勾住他的嗅觉。
灵犀气味奄奄，见到阿泽返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阿泽举起铜镜，温和光芒覆盖灵犀，黑雾缓缓散去，她神采规复些许红润。
“你这技术，可谓一绝。”阿泽由衷夸奖。
灵犀扯住他衣角：“别，我不想你因我丢了性命。”
但阴阳殊途，必定难有美满结局。一日凌晨，阳光穿透云层，阿泽醒来，身边却没了灵犀踪迹，只剩一杯凉透的咖啡。他四周找寻，喊哑了嗓子，灵犀始终未现身。
阿泽心头一惊，这女子何时呈现的？但倦意与咖啡香作怪，他还是挪步畴昔，坐在女子劈面：“嗯，来一杯，越浓越好。”
“别怕，我不会害你。”女子低语，“每年血月，我才有现身机遇，只想找人说说话，感受下活着的滋味。”
女子身形飘起，离地半尺，发丝无风主动：“我早死了，葬在这咖啡馆后院，一缕残魂困在此处，等一个有缘人。”
女子含笑，抬手间，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已摆在阿泽面前，那咖啡浓得近乎玄色，却泛着诱人的光芒。阿泽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涩与香醇刹时在舌尖炸开，遣散些许寒意。
阿泽左躲右闪，挥动铜镜抵挡，恶鬼守势凌厉，几次几乎抓破他皮肉。慌乱间，阿泽瞥见镜身反光，心生一计，瞅准机会，将铜镜对准恶鬼。强光射出，恶鬼惨叫，身形被一点点吸进镜中。待恶鬼消逝，阿泽瘫倒在地，缓了口气，抱紧铜镜仓促回咖啡馆。
阿泽握住她手：“从见到你第一眼，我就放不下了。没了你，这人间再美的风景于我也索然有趣。”
阿泽想拔腿就跑，但双腿像被钉住，转动不得。女子靠近他，冰冷的气味劈面而来，鼻尖几近相触，阿泽紧闭双眼，大气都不敢出。
女子目光落在窗外血月上，轻声说：“这镇上，好久没外人来了。你不怕？”
“我去！”阿泽毫不踌躇，起家就要走。
宅内蛛网横生，灰尘厚得能呛人，阿泽借月光摸索前行。路过天井，枯井里传来阴沉哭声；踏入厅堂，挂画中的人脸俄然扭曲、咧嘴怪笑。阿泽脊背发凉，手心满是汗，却咬牙不断。终究，在二楼绝顶找到那面铜镜，镜面蒙尘，模糊透着微光。
阿泽望去，血月公然变得暗沉，大要似有玄色纹路扭动，像张丑恶鬼脸。镇上传来声声惨叫，想必是其他孤魂野鬼遭了殃。
“小子，敢来抢镜，拿命来！”恶鬼吼怒着扑来。
而后，每逢血月，阿泽总会来“夜语”咖啡馆。两人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阿泽给灵犀讲内里天下的斑斓，灵犀分享小镇往昔的趣事。情素在这一鬼一人之间悄悄生根抽芽，似暗夜藤蔓，疯长伸展。
厥后，阿泽多方探听，从老镇民口中得知，净化灵魂后若遇天光，幽灵便会被引渡往生，再无牵挂。阿泽望着咖啡馆后院灵犀墓冢，泪湿眼眶，他晓得，她去了该去的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