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语一出,朝堂上顿时静得连鞠问的风声都听得见。百亿银饷,这可不是小数量。何况黄河年年治水,破钞也很多,都不见太大的效果,现在又要上百亿,真的能胜利吗?众臣口上甚么都没说,可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思疑开来。
“举国安宁方才两年,这厢也不见是治水的怪杰,这般狮子大开口,国库怎保持得住啊!”
陈聿修悄悄地望着她,很久才将目光移开,看向火线鹄立不动的君意沈。郭临一惊,忙收了调笑模样,轻咳一声转为端庄:“嗯,意沈随我去书房吧,我把清算出来的剿匪案宗给你看看,当然,是京兆府没有的、与高彻辰有关的那份。”
“呵,岂止是多虑!”君意沈俄然嗤笑一声,腔调冰冷,“郑国公既然对治水一事如此体贴,那不如从本王手中接畴昔吧!”他说着回身面向御座,“父皇,现下邻近秋闱,儿臣向来主持武举,本来还愁兼顾乏术,既然郑国公肯帮儿臣分担治水一事,儿臣情愿一心一意汲引武举人才,望父皇应准。”
这一下,朝中氛围顿时又变另一番模样了。郭临抿嘴憋着笑,心下暗爽。
如有旁人在此,决然大吃一惊。想不到一贯沉着慎重的常继,会对现在高居魏王之位的君意沈直呼其名。太孙却嗤然一笑:“娘舅这话又是说给那个听?好似打算将德王叔弄死的不是你们普通……”
这般一想,讨要百亿也非利己,乃是节流后的为民之数。特别看到都水监官那感激的眼神,便知这数量并不算高,只是换了旁人,无人敢说。
“待我即位,第一件事,就是肃除常氏外戚。”
“真是痛快,就常家那脑筋,打死也想不出来,我本日就是要把治水的活结在他们头上,哈哈……”进了郭府,君意沈再无顾忌,放声大笑。
“陛下,臣有贰言。”
“臣等领旨。”
去在此时,忽听君意沈深吸一口气,缓缓提声:“郑国公说得极是,但,”他这一顿,周遭顿时都温馨下来,“治水非一时之事,银饷亦非一蹴而就。如果一下子捧着百亿上路,那可不知是便宜了中道劫匪,还是某些用心叵测之人!”话到最后,腔调减缓,清楚的意有所指。
太孙只低头看了一眼,唇角便上扬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线。
那扇面上,端端方正写了个“伪”字。
“你……”常继狠狠地瞪他一眼,昂首四望了半晌,才道:“说这劳什子有甚么用,你手上该沾的血不该沾的血都沾了。与其和娘舅辩论这些,不如想想如何坐稳东宫吧!”
“百亿已不是少数,如何看模样魏王但愿的实在更多?”
“臣……惶恐!”常继有些慌了神,仓促忙忙下跪,一副怕事的小臣模样。可君意沈比他更绝:“父皇,治水不是儿戏。郑国公兢兢业业数年,且本籍荥阳,处所亲族多,各方面都比儿臣合适。儿臣本来筹算邀他共治,可秋闱亦是我朝要事。如若到时提拔了不凡的将才,亦可命其前赴治水。儿臣与郑国公这是合作而做,同途而归。”
身边小小的几声群情,郭临听在耳里,灵光一闪,总算是茅塞顿开。
“我晓得,”太孙皱了皱眉头,俄然停下脚步,问道,“提及来,那人被我关了两年了吧?”
郭临遥遥和陈聿修对看一眼,情意相通,便稍稍安宁。她抬头侧望,目光缓缓飘过君意沈,最后落在了劈面列队打头的那位绛纱单衣、白襦革带的太孙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