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山阜,破砥绩,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壅积,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此乃王景治水之策。儿臣觉得,虽年事差已久矣,黄河地质多变,但此法一定无能见效。且参考《山川志》之南川篇,若此举引流安妥,可将黄河中下流灌溉地区增加一倍以上,成一举两得之效。”
高彻辰眯眼含笑,将头俯得更深了。
她一说到玉锵,便乐呵地又笑开了几分。快速倒是一顿,黑眸一转,促狭地望向身边:“我记得或人身上的竹香经年稳定,可不会用的恰是这么个别例吧,贵中书令大人?”
“臣等领旨。”
郭临遥遥和陈聿修对看一眼,情意相通,便稍稍安宁。她抬头侧望,目光缓缓飘过君意沈,最后落在了劈面列队打头的那位绛纱单衣、白襦革带的太孙身上。
高彻辰目光微斜,笑道:“停顿了些许,鄙人这一代与上代弟子年纪差别不久,江湖武学重生未几,此事不必急。当下最急的是……”
“当真舍得?”郭临搀着陈聿修跳下车,笑道,“我方才还在听河南尹唠叨,说你治水了这么久,眼看就要功成身就,却在最后关头负气让出了,实在可惜。”
魏王被郑国公言语勒迫,愤而离任治水……如许的传言一出,只要众臣稍稍回想一下君意沈两年的治水苦功,即使常继再有各式事理,也抵不过“苛待劳臣”之责。果不其然,身边特地赶来上朝的河南尹已经不满地摇了点头,碰了碰火线的太原尹,小声道:“常家何时如此放肆了?”
“是。”
陈聿修悄悄地望着她,很久才将目光移开,看向火线鹄立不动的君意沈。郭临一惊,忙收了调笑模样,轻咳一声转为端庄:“嗯,意沈随我去书房吧,我把清算出来的剿匪案宗给你看看,当然,是京兆府没有的、与高彻辰有关的那份。”
“真是痛快,就常家那脑筋,打死也想不出来,我本日就是要把治水的活结在他们头上,哈哈……”进了郭府,君意沈再无顾忌,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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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意沈坦坦说出这一番话,便悄悄地躬身垂首。听着周遭悄声的群情,静待御座上的覆信。
郭临垂下眼,想起前些日子带着府军在山林间和山贼们激杀,被高彻辰的连环圈套围困,拖长剿匪光阴……现在的太孙,果然没法叫人小觑了去。
“呵,岂止是多虑!”君意沈俄然嗤笑一声,腔调冰冷,“郑国公既然对治水一事如此体贴,那不如从本王手中接畴昔吧!”他说着回身面向御座,“父皇,现下邻近秋闱,儿臣向来主持武举,本来还愁兼顾乏术,既然郑国公肯帮儿臣分担治水一事,儿臣情愿一心一意汲引武举人才,望父皇应准。”
郭临听完,顿时瞪大了眼,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原觉得常继此时站出来,如何也会攻讦君意沈要钱太多,再带思疑下他的用心。可千万没想到对方招数更高,反而说他钱没要够,还很多要点才好。
一语一出,朝堂上顿时静得连鞠问的风声都听得见。百亿银饷,这可不是小数量。何况黄河年年治水,破钞也很多,都不见太大的效果,现在又要上百亿,真的能胜利吗?众臣口上甚么都没说,可心底都不约而同地思疑开来。
他细细地嗅了下,眉眼一弯,轻柔地望着她笑道:“还说不是,你闻,可不是熏得桂花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