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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难了解,阿秋的年事还略长秦正卿一头。她是外族人,身份又只是婢女。就算能嫁给秦正卿做了正室,他们那样显赫的家属,又有多少是非等着她,她向来不是个脑热之人。可秦正卿恰好就毫不泄气,用了两年的时候道尽他的对峙,硬是硬化了阿秋的心。
一声宏亮的哭泣惊起,谢英芙将将侧过身,抬手护住怀中几乎被厉喝伤到的婴孩。一双美目氤氲,锋利地盯向郭临。郭临一愣,顿时万分抱愧:“大嫂对不住,我这几日总感受有人在一旁盯梢,一时太冲动,吓着阿鸾了……”
玉锵蹭蹭地爬到郭临腿上坐好,递给阿秋一块布巾,声音脆响:“秋姑姑,擦眼泪!”
陈聿修抬脚走向墓碑,凝睇着碑上的字:“大齐故隐太子墓志王谓正则元嘉三年薨于庆州……”
那是当今皇上和楚王的亲兄长,前朝的皇太子。
“哈哈……”玉锵捂着肚子大笑着骨碌骨碌滚到地上。郭临和阮云看着阿秋那扯着本身衣袖拭泪的风趣模样,一个忍不住,也跟着放声大笑来。
阿秋呆呆地望着郭临,郭临抿嘴一笑,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眼睫一颤,大颗大颗的泪珠瞬息滚出。郭临忍不住唤道:“阿秋。”
“这些事,我俱已知了,”陈聿修回过身,眉间一点朱砂雨雾中非常的光鲜,“以是,陈府内所谓的朱砂重生,转世灾星,只是一场笑话。我向来就不是陈家的人,这颗痣天然更不会存在。”
阿秋眨着泪眼望着他笑了笑,接过布巾:“感谢小少……咦,这是我的袖子啊!?”
这一下,氛围总算是好些了,郭临悄悄舒口气,提声问道:“大嫂此番前来,可有要事?”
“爹爹,你真的有两个月的祭祖假?”玉锵伸开四爪,趴在正待打包的行李上。嫩嫩的小手撑住圆圆的下巴,一双黑亮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繁忙的郭临,“但是,不是只要任满五年的官员才有这个假吗?”
油纸伞一转,甩出一串水珠,将那张清秀高雅的脸露了出来。这一瞬,便是再多的宝琴香扇、玉镯金钗,也不及她头顶一截古旧的皮革发带;再多的香艳诗俳、甘言美语,也不如她轻灵的一串笑吟:“聿修!”
“我偶然重回皇室,”陈聿修笑容恬雅,长眉安闲斜飞,眼睑下垂在脸颊上温和地划出一双弧线,“便是我的皇叔,也该知我与父亲的性子。昔日未曾争,此时不会争。我陈聿修此生的归宿,自当定好,不负长生。”
徐公公躬身回礼,侧过身,低眉恭请道:“还请……殿下,上车。”
“……当时先帝病重卧榻,隐太子遭部下奸人设想,重重倒霉于今上的证据就摆在面前,但他仍然对峙今上不会叛变他。奸人因而将他囚在庆州寺庙,假借他之名大喊‘清君侧’,出兵征讨都城。陈大学士带着几个文士,在寺庙外挖了三天三夜的隧道,才将尚在襁褓中的殿下带出来,”白叟的话语,声缓而音稀。但即便如此,也没有被雨声拍碎,仿佛天意在将此地空籁沉寂,“隐太子最后的遗言,是不想殿下你的身份成为今上即位的停滞……”
几今后的凌晨,都城云雾低浮,烟笼细雨。陈聿修撑着伞走到府门口,抬眼瞥见门口候着的人马。他走上前,对最火线的老者缓缓见礼:“徐公公这般早到,聿修忸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