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聿修回过身,撞见一双无波无澜的深眸。
双宁呆呆地睁着眼,就那样直接地盯着陈聿修。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美到连呼吸都不忍再猖獗……
“大夫在东都行医?”陈聿修伸手摩挲那株青龙卧墨池的墨紫花瓣,“可愿回宫任职?”
周泉光愣了半晌,终究有了些印象:“哦,你是赵……”他猛地捂住嘴,死命将“医正”二字吞了下去。长叹口气,看着这二人,不由想起那年的除夕宴,他们伶仃对饮了三杯酒,还让他生出些许八卦来。抬目睹赵寻雪鹄立不动,似不但只为酬酢而来。周泉光心下体味,上前拉着傅员外,半扯半扶地将人带远。
“丞相还是一如往昔的干脆。”赵寻雪眯眼含笑,却不作答,只侧头唤道,“宁儿,过来见人。”
称的是一声“公子”,可不管听者唤者,二人身份俱是心知肚明。陈聿修擎着折扇,浅然一笑:“有劳。”
陈聿修抬眼看他,神情似笑非笑。却在这时,一人不动声色地踱来二人身后:“查出来了。”
“周大人自其间小小的绿肥红瘦出口成诗,真是让草民等大开眼界啊!”一声衰老的笑声自后传来。
傅员外闻声转头,眯了眯眼,游移道:“仿佛……是墨楼争辉?”
周泉光眸子一转,呵笑着抱拳:“愿闻其详。”
他啧啧舌,目光从一株清莹卓约的白玉上移开,落入一团深沉无光的墨紫中。光彩浓烈,雍容隽朗。他忍不住“咦”了一声,惊呼道:“这是甚么?”
“啪啪啪”三声轻泠的掌声,打断世人的深思。“公子妙语连珠,传说亦比传奇出色。”降落的嗓声响在空寂的园内,独占一种宽济稳厚之感。
陈聿修负手了望花圃,忙繁忙碌的灰衣主子们穿行花丛,将各色美艳香绝的花草摆置其间。虽错落有致,花香四溢。可当琳琅入眼,早也不知看的是那边芳华。
“传说昆仑瑶池为西王母之寓所,一向由东海龙王之孙青龙镇守。此青龙偶尔前去曹州赏牡丹,却见此处大地干枯,城镇萧瑟。皆因自此地移种龙宫的十株牡丹不肯着花,东海龙王大怒之下截掉雨水,令曹州大旱。目睹花圃老夫宁肯渴死,也要将最后一滴水浇给红牡丹的惨状。青龙心境荡漾,干脆将瑶池水搬来给曹州降了一场泼天的雨。此举犯了王母天怒,腾云驾雾前来缉捕青龙。红牡丹见状,摇身一窜改成少女,飞往泰山墨池将本身浸黑,告青龙语:‘藏奴心间。’青龙遂躲入花苞,叫王母再也寻不着。而后,昆仑瑶池少一龙仙,人间却多了一株有情有义的牡丹。”陈聿修缓声说完,眸光阴暗,悄悄凝睇住那墨紫含青的花瓣。
傅员外听了下人来报,杵着龙头拐抚须而笑:“公子故事说得好,连花的仆人也引了来。这位是……”他蹙眉望着面前的蓝衣公子,一时忘了下人方才的提示。
“吾等奉刑部之令查封傅府,谁敢禁止,当场格杀!”
傅员外低下头,听着亲信小厮耳畔几句急语,随后连声感喟道:“老夫忸捏。此等好花,倒是一文士欲进园抚玩,便以花作函,将这盆青龙卧墨池交予管家代为展出。”
赵寻雪微微俯身,唇角轻扬,涓滴不料外:“陈公子好记性。”
周泉光正背着二人单独抚玩,听了这话不由心中暗笑,感慨这傅员外城府之深。他半子河南尹刚死,竟然尚能悠哉悠哉地办起白花宴,谨慎谨慎地和当朝丞相套近乎。即使因河南尹的死疑点颇多,刑部临时将动静压下不发,可当真就传不回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