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动始料未及，席间世人惊得几近掉了酒盏，皆膛目结舌地望着园中的那道苗条身影。纷闹的歌舞也一瞬停下，满园鸦雀无声。
“砰”地一声巨响，数十个光彩素净的生果滚下石阶，倒扣在地的金盘乃至凹了一角。众臣一怔，心下狠恶跳动，纷繁起家跪伏。左钦跟着人群，俯身贴地。
“聿修。”
喧闹混乱中，陈聿修缓缓侧身，抬眸望向那狼籍的泉源。目光如雾，凌漫横波之上，幽然飘往不着名的远方。
徐公公道严峻凝睇着，快速见陈聿修抬眼望来，心下顿悟，上前将物件接过呈给皇上。
皇上冷声道：“可查出，幕后主使另有谁么？”
皇上面色一冷，凌厉俯扫左钦一眼，昂首道：“聿修，此事为谁揭露？”
皇上回过甚，一把把她拉起：“爱妃，”他森冷地扫视园中，“你看看，无数将领用鲜血打拼下来的江山，就是被这些人守着，是想亡我大齐吗！”
世子望着知闲退往女宾席的身影，微微舒了口气，昂首朝火线望去。隔着数丈花丛园土，陈聿修改端起酒杯，含笑着回望相敬。世子吸了吸鼻子，拿起家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禄亲王眸子转了转，这才想起凌晨临解缆前，禄亲王妃要他帮着侄女的婚事说说话。当下不由清清嗓子，朝楚世子望去：“贤侄……”
禄亲王满嘴的言语卡在喉间，只瞥见一袭翠衫的挺直后背和乌亮的长发，忍不住道：“筵席未始，胡乱穿行成何体统！”
左钦蹙紧眉，沉默不言，抬头看向他。
周泉光咪着眼，身子微微朝出声处靠去。
禄亲王吓得一个踉跄滚下席，连连叩首：“事出东都，臣弟失策，请皇兄降罪，请皇兄降罪……”
皇上方才下座，便瞧见这一幕，不由出声笑道：“何事让三弟被一小女人给噎住了？”
皇上几杯清酿下肚，面色微醺。低头俯望座下独酌独饮的陈聿修，阖眸笑道：“聿修看本日嘉会如何，可胸有点墨，抒之欲快？”
太常寺卿紧接而上，方才拜下，却听陈聿修一声轻喃嗤笑。他垂下眼睫，悠然理顺褶皱的袖口：“陛下为何不问，臣是否已有……心上之人？”
宫女们回声而入，捧着一盆盆素净的牡丹。左钦和人谈笑间朝这厢瞟了一眼，突觉有些不对劲。
六公主伴在萧贵妃和静妃的身后，怀中抱着三岁的十公主。十公主把玩着一块金锁，时不时地和她耍闹嬉笑。六公主抚了抚她的小辫子，行过朝臣席间侧了侧眼，余光刚好瞥见起家回席的陈聿修。
皇上刚扫下果盘的衣袖还搁在案上，袖动手掌紧握成拳。额上青筋直颤，瞋目瞪圆，喝道：“一个个大志豹子胆，是要反了天去了！”
禄亲王老脸一红，楚王咳嗽几声，道：“知闲，还不去拜见陛下。”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细心地望他，见他仍然是目不斜视，姿势文雅地端坐席间。只在听周泉光低声说些甚么的时候，悄悄扬了下嘴角。她垂眉感喟一声，抬脚朝御座旁的席位走去。
众臣伸长了脖子，只恍惚瞥见那仿佛是锭银子。直到皇上放动手，将那正面对向席间。“崇景十二永安官银”几个字被阳光照得闪动敞亮，其他刻字虽看不清，却也不难想出……因为这恰是，本年下放的抚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