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垂垂吹得有点大,郭临揉揉鼻子,止住了一股嚏意。松开手后的一顷刻,仿佛闻到一个熟谙的味道。
“来找我的?”
“晓得我被你弄伤了,心中放心不下?”
皇上寂静了半晌,长长的冕旒垂挡住他的眼眸,望不清到底甚么神采:“朕虽不肯弗了王子的意。但祖宗端方如此,如果私行变动,今后有人效仿,岂不就此乱套。”他把手上的折子朝书案上一扔,“京兆尹郭临,罚俸半年,停职一月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如何会这般轻易落空沉着……我比来到底是如何了?郭临颓唐地伸手撑着额头。冰冷的手心带来一丝复苏,可想要再凝神检验,思路却越来越烦躁。她不由一哂,抬头看向万辰,声音沙哑:“我伤了多少人?”
陈聿修的双眸逐步睁大,欣喜的笑意爬满脸颊。他侧过身,堵住她的来路。
“那是因为……”郭临有些难堪。
陈聿修关好房门,朝她笑道:“这般掩人耳目地回自家配房,也是人生头一次。”他提起茶壶,给郭临斟了一杯。
“嗯?”
素白的手腕上胡乱地缠着一圈纱布,方才一瞬的用力,伤口已经排泄了血。郭临狠狠地瞪他一眼,蹲下身,替他解开纱布重新上药包扎。
徐公公站到一旁给郭临让开路,郭临上前推开门,恰好听到周丞相的感喟:“尚书大人,那依你之见,苏德王子出言欺侮我朝郡主,又该如何算呢?”
“我估摸着,这十天,你大抵是道听途说了甚么,对我判了极刑。”他粲齿一笑,“即使不是,也答应我未雨绸缪一下。”
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陈聿修侧头望去,一排明显悄悄的光晕,是府里夜间巡查的保护。他低头缓慢地吹熄了手中的灯笼,抓过郭临的手,小声道:“跟我来。”
陈聿修微微一愣,笑道:“我就不幸被你的碟片涉及了右手,不消这么全面……”
世子和周泉光站在另一边,底子插不上嘴。见无人重视,世子远远地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郭临手上的行动顿了顿,半晌后,才低声道:“聿修。”
郭临一愣,有些惊奇地盯着他,“陈聿修……他无事吗?”
郭临低着头,五官隐在暗影中,看不清楚。陈聿修望着她肤色如光的额头,眸色垂垂温和下来:“阿临,你只消记着一件事。”
陈聿修抿唇轻笑:“我若晓得半夜会有良医上门,也就不必辛苦地躲到泉光那儿疗伤了。”
“咚咚”的拍门声不疾不徐地传来,二人转头看去,徐公公躬身立在敞开的殿门口。万辰见状,起家客气道:“公公是来找郭大人吗?”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徐公公的声音:“陛下,漠北使臣高彻辰求见。”
情感失控也就罢了,连窥伺的本能都退化如此,她沮丧地蹲在墙角,烦恼地埋下头。
“……阿临?”
“恰是,”徐公公道,“请郭大人随老奴前去勤政殿觐见。”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瞪了他半晌,憋出一句“疼不死你!”就掉头跑掉了。
脚下的府院沉寂古朴,放眼望去,布局风格,仍然和去岁秋时带着玉锵上门取名一样。郭临在陈府的屋檐上轻巧奔腾,已然看到了深藏竹林的凉亭,和蜿蜒的流觞曲水溪。